春已近尾声,连雨都开始有了夏日的暑气。
征兵最后一日结束,跑马场填写文书的长帐已经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小帐。同家人道别别的新征兵丁已经集合,只待今夜一过,第二日一早便启程赶往凉州。
帐篷十分窄小,几个人挤进去,勉强还行。禾晏和洪山挨着坐着,洪山领了个稍大的帐篷,因他二人都没甚么多的行李,坐起来就还算宽敞。从昨夜到今夜,禾晏已经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天。
这里会给馒头吃,一顿发两个,等到了凉州安顿下来,会发的更多些。其余都没什么,只是上茅房比较不便,禾晏只得等到夜深人静无人去的时候才能偷偷去一趟。
她刚从茅房出来,走到自己的帐篷前,将帐篷一掀,里头多了两个人。洪山正在同他们说话,听到动静,这两个人便回头看来。
大概是一对兄弟,模样生的有些相似,黑黑瘦瘦,有种蛮实的俊气,年纪并不大,大的那个大概十六七岁,小的那个和禾云生看起来差不多大。年长的应当是哥哥,沉默寡言,小点的大概是弟弟,看见禾晏便露出一个笑容,自来熟的问道:“这位哥哥是……”
“这是你阿禾哥哥,”洪山自顾自的就帮禾晏认了个弟弟,又对禾晏道:“这是今日新来的两位兄弟,外头没帐子了,就在这里和咱们挤一挤。”他指了指那个寡言的少年,“这是石头。”又指了指那个笑起来有些憨厚天真的少年,“这是小麦。”
石头,小麦,这大概是一双家境贫寒的兄弟俩,否则好一点的人家,也该给取个好名字。
禾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多了两个人,帐篷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你们是京城人么?”禾晏边问,便觉得有些渴,拧开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
石头不爱说话,倒是他弟弟小麦很活泼,他道:“我们就住在象淮山上,平时打猎生活,上次下山的时候看到在征兵,哥哥同我商量了一下,就来投军了。”
原是山上的猎户人家。
“你爹娘也许你们来投军?”洪山问。一般来讲,便是家中贫寒来投军的,也不会让两个儿子一起来投,总要给家中留条退路。
“爹娘早就不在啦,我和哥哥一起长大的。”
洪山叹了口气,“那你们更应当好好惜命,没事跑来投什么军,投军可不是好玩的。你们该不会是……”他朝禾晏的方向努了努嘴,“也和他一样想建功立业吧?”
“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小麦一派天真,又道,“再说了,这次带兵去凉州,做指挥使的是右军都督肖都督,我和哥哥早就对他仰慕已久,能跟着他做事,是我们的荣幸!”
禾晏正一边喝水一边听他们说话,闻言“噗”的一口水喷出来,险些被自己呛住。
帐篷里的几人都看向她。
“你说,去凉州做指挥使的是谁?”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