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之间,众人神色各异,纷纷拥入病房,眼见那鹤骨霜髯、形容枯槁的老人的眼睛将阖未阖,已是暮景残光。

    “遗、遗书……”老人带着呼吸机,磕磕绊绊地吐出一句话来,便像是耗费了所有生机,再也撑不住一口气,慢慢地阖上眼,病床边的机器响起尖锐的叫声,屏幕上原本起伏的波浪线变成了骇人的一条横线,十分刺眼。

    “爸——”霍琮不敢置信地扑到霍远山的病床前,失声痛哭,几乎便是同一时间,这间被围满了人的病房周遭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只不过这其中掺杂着多少真情多少假意,谁也说不清楚。

    “何律师,快,我爸的遗书写了什么?”霍巍然的父亲,也就是霍家长子霍玳,几乎是懒得掩饰自己对霍家家产的贪婪,急不可耐地催促着霍远山的亲信何律师公宣遗书。

    不苟言笑的何律师撕开信封,沉稳的声音穿透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霍氏族人有的凝神细听,有的却勃然变色。

    “老爷子什么意思?不可能,假的,一定是假的!”霍玳怒吼道,他揪起霍琮的衣领:“老幺,我就知道你今年回来不安好心,连侄子的家产都争!”

    霍远山的遗书里清楚地指明了每个人该得的家产份额,至于最重要的霍氏的继承权,也就是霍氏集团的股份的归属权,他却决定让霍巍然和霍琮在一年内公平竞争,用手里创下的业绩说话,赢得公司一半以上的股东的认可,才能掌管霍氏。

    原本霍巍然才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霍琮只是一个被家族流放国外的弃子,然而现在却是形势逆转,霍玳又怎能不恼羞成怒。

    “我就是要回来争属于自己的那份东西,我有错吗?”霍琮眼底冰冷地瞥了一眼霍玳:“你是哪里有脸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

    “就凭我是你的大哥,长兄如父!”霍玳气结,用手指直直地指向霍琮,霍巍然连忙伸手扶稳了气到身体颤抖的霍玳。

    霍琮那张儒雅俊美的面孔像是被撕破了一般,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来:“大哥?我的好大哥,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十年前我和子晏遭遇的那场车祸不是偶然呢。”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霍玳满脸僵硬地后退了几步,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巍然眸色一深,他其实知道这些旧事。当年爷爷虽然嘴上生气,但心里其实还是最疼爱小叔这个儿子,还是想让他回来继承霍氏,父亲一时昏了头,竟然雇人在小叔的车子上动了手脚,结果小叔的爱人许子晏便出了事,下肢瘫痪,好像后半生都只靠轮椅代步,小叔不离不弃,直言不再回家,要留在国外好好照顾许子晏,才气得当年爷爷放话不认这个儿子。

    “你们害得子晏走不了路,终生被困于轮椅之上,我就一定会为他报仇。该是我的,永远是我的。”霍琮冷冷地甩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霍巍然见自家父亲被气得身子哆嗦,神色阴沉得可怖,连忙上前低声安抚道:“父亲放心,他这么多年都在国外当个闲散游人,不碰霍家的生意好多年了,哪里来的人脉资历跟我们争?这段时间koi不是有意愿找我们公司长期合作吗,若我能跟他们的总裁洽谈成功,想必霍氏接下来两年的路子便稳了,甚至在互联网大数据那方面的市场业绩有无限好的前景,股东们对我掌权也再无话可说。”

    “你、你真的离了?”牧星洲呆呆傻傻地捧着那个红色的本子,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和姜越鲤的结婚证呢。

    “对呀,我昨天就连夜搬出来了,年年抱着我哭得心都要碎了。”姜越鲤眼下青黑,一看便是没休息好:“我一遍又一遍的哄他,妈妈三个月之内一定去接他,他还是不肯撒手。”

    “三个月?”牧星洲无奈地笑了笑,眼底满是不信:“三个月你便能搞垮霍巍然,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姜越鲤浅酌了一口牧星洲刚端出来的手磨咖啡,舌尖被微微烫到,她闻言恼怒地挑了挑眉毛:“不到三个月,他会比一无所有还惨。哼,这狗东西,非要跟我争年年,不然不松口跟我离。就让他再得意几天吧,到时候他自己便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