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处死。

    丢来的命令只有短短一句。沃夫冈读完报令,折叠好放进上衣口袋里。在他面前,衣着破破烂烂的男人被狠狠丢在地上。即使脸上还有血迹,身上也尽是疤痕,在这阴暗的牢狱中,不影响他愤怒眼神里的辉光。

    “带他来可真费劲,大哥。”

    有人一手拉着束缚手脚的铁链,一手按住后背,将结实的男人再次按在肮脏的地板上。他的身体惊人地高大,狱吏制服的纺线被手臂肌肉绷得快裂开。囚犯们见他一来,纷纷退避三舍。

    “这是你的任务,巴德利。”刺耳的声音呵呵道,“老实做事。”

    另一名鹰钩鼻的高瘦狱吏拿着铁棍抵住地上男人的头顶,迫使他无法抬头。如果说巴德利熊壮如牛,那他便是骨瘦如柴。意外的是,这看起来截然不同的两人,眉眼又几乎如出一辙。

    “上面怎么说,马尔斯?”沃夫冈看向瘦削的男人。

    “大哥你也知道,战争结束了,这里马上就要热闹起来。”马尔斯踢了一脚地上的犯人,对方痛苦地呻吟一声,“但有些人,不能多留一秒。”

    沃夫冈蹲下身,将男人翻过来。他的战袍浸满陈旧黑化的血迹,胸前军章上的宝石在抹去污泥后,依旧显示出尊贵的光芒。

    “久仰大名——科特将军。”他读出工匠雕刻进石头里的字迹。

    即使在后方留守,他们也早已听说过眼前的人。在敌国覆灭,君王逃窜的前夕,科特与他的士兵们在城墙上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在尸山血海中,最后的防线轰然倾塌,多年战争彻底地结束了。

    分配土地,收编流民,这是上面的大人要做的事。而沃夫冈三兄弟在这个荒野中的监狱要做的,便是将大人们不想看见的东西处理掉。只有胜者才能书写历史,当落败的那一刻,眼前的将军就不再是对抗敌人的英雄,而是残杀他们国民的凶恶屠夫。

    “最初定的是斩首示众,但这样可能会让他的残党们拼命。”马尔斯将铁链递给沃夫冈,“上面的要求是越快越好,狱长。”

    他换成了正式的称呼。虽然马尔斯既是他的下属,又是他的二弟,但这是上面传达的严肃命令。沃夫冈点点头,示意巴德利将男人拎起来。

    “走吧。”

    这座监狱虽然曾有名字,但自从沃夫冈三兄弟接手后,山下的人们便逐渐忘却,而将它称为“沃夫冈的监狱”。这里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囚犯,将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悲惨人生。从监狱的后门出去是一片荒地,再往前走便是悬崖,难以逃脱。当接到处刑的命令时,沃夫冈便会带着他们来到后山的刑场绞死或是斩首,随后将尸体抛下悬崖,送给附近的秃鹫一顿美餐。

    被押送着踩在荒凉的林地里,科特低头看着地上结块的黑红色硬土。他在战场上手起刀落斩过无数敌人,但从未有血迹如此渗人。由于死在这里的囚犯太多,褐色的干土都被染成了红色,这是一条结结实实的血路。

    所谓“刑场”,说到底只是树立在林中的几个木桩。那上面血迹斑斑,留出了放置头和手的孔位。巴德利抓住科特,将他按进木板的圆洞中扣住。科特无法再抬身,只能低头看着地上的红土。

    沃夫冈从拿起靠在树旁的刀。“虽然命令是即刻,但在处刑前允许囚犯最后留下一句遗言,是我们的规矩,谁都不例外。”他俯视着科特,“那么,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