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看到她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像是野葡萄挂满露珠。少女泪眼婆娑,他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张良用了几乎全部的自制力,没有伸手擦她的泪。
许栀无助地挪开眼睛,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左手里将袖子里的玉环捏得更紧。
只听张良如从前千百次和她讲道理那样,微微俯下身,安抚她道:“荷华。你在淮阴会很危险。”
她在感情上一贯用强势伪装,实则内心敏感懦弱。
“你来淮阴专门见我,就是想与我说这个的吗?”
许栀垂下头,拼命要自己在当下别再陷于爱情的泥潭,却还是抑制不住要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他,“……子房,你想要我去哪儿?咸阳,还是寿春?”
花白的胡须被风吹得飞舞,这位饱经风霜的老将军近来都在帐中,彻夜不眠的分析楚国或战或守。
他刚刚也亲口说了——仇恨,他忘不了。
拂晓时分,黑压压的云从天际慢慢散去,一缕阳光从远处,利刃一般将盖子一样厚实的天空刺破。
她鼻关发酸,语调升高。
但这是臣僚对主君要尽到的义务。
她走近一步,与很久很久之前一样,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秦国军民对楚国的态度不像是三晋,楚国是古老的对手,楚国在战国时代的后期,更有力霸中原之心。
“我愿意让你利用我报仇。我一直也是这样允许你的。”她说罢,突然凑上前,将吻印偏在他唇角。她再抓住了他肩上的衣服,不许他直身,只留下他错愕的神情。
“荷华,你应早与李贤绕道齐国,”
不是一个男人面对他心爱的女子落泪时该有的反应。
他沉声道:“我军面临乃是楚人拼死之顽抗。”
许栀抛弃所有牵连的逻辑,手中的玉石有它独特的质感,温润冰冷的温度沁在手心,就像张良在她心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