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穆之父降等袭爵,便是三年前去世的老临山侯。老临山侯娶了先帝的女儿、当今天子的妹妹文昭长公主。老临山侯与祖父、父亲相比,资质并不十分出色,但也算恪尽职守、兢兢业业,故而也做过两任布政使、最后官至礼部尚书。

    老临山侯的二弟、顾清穆的二叔顾宗廉娶了皇叔循王之女荣恪郡主,他虽然没能承袭爵位,但资质优于兄长,最终七年前靠着在西南边陲平叛的功业,受封勇毅侯、任吏部尚书,不久又加太子太保衔。

    三弟顾宗理娶的是宣州刘氏的次女、也就是苏慎独舅家的表妹。他不如两个哥哥肯用功,但五年前也坐上了鸿胪寺寺卿的位子。鸿胪寺管的是些接待番邦之事,顾三老爷虽然不爱用功,但也不傻——他凡事都先跟礼部商量,故而就算不出彩,也没有做错过什么。

    顾清穆满门显赫,而顾清穆于这样的门第之中,还能更邀圣恩、统领亲卫,绝非运气。

    当初老临山侯病故后,时任亲卫的顾清穆袭临山伯,在御前护卫。

    去年皇帝重病时,太子曾借元宵佳节之名邀顾清穆到东宫宴饮,顾清穆借口母亲文昭长公主身体不适推辞不去。太子又赏赐人参到顾府,顾清穆又说无功不受禄,再辞不受。

    后来皇帝病愈,到了四月,以顾清穆守卫有功,越级晋亲卫首领,又升爵位至临山侯——恩遇之隆,朝野侧目。

    这样一个前途无限的年轻人,居然被皇帝派出来接隆升回宫,朝臣自然难免议论纷纷——他本并不愿立于暴风眼中,但似乎已经无可避免了。

    “侯爷,前头的人回报,公主车驾快到了。”

    顾清穆闻言,这才回神,重又整理了一遍仪容,便去外头等候。

    不多时,公主车驾便到了眼前。

    隆升自然早接到上谕,知道今天来的是何等样人,但真的见到顾清穆的那一刻,心中还是暗赞了一声。

    眼前的顾清穆,红袍玉带,但细看之下,那件红袍却又非寻常侯爵服色,而是一件天子特赐的蟒服。

    年轻的临山侯本就相貌俊美,再有华服尊位为衬,生生在躬身行礼中都能让人感到富贵逼人。

    顾清穆此时也在打量隆升——孔雀金线串珍珠绣仙鹤纹的黑色衣裙,随云髻一侧斜插三支嵌红宝石的喜鹊登枝金簪,另一侧戴垂米珠流苏的金箔所制的牡丹花簪。

    顾清穆收回目光,心中已有衡量。

    “劳动临山侯了。”隆升客客气气地还了半礼,“区区我一人,何敢惊动重臣?”

    顾清穆虽然年轻,但以如今的圣眷、权位,说是当朝重臣毫不为过。

    顾清穆并非倨傲之人,只是道:“臣有臣职。臣是亲卫,护送公主入城正是臣的本份。”说到这儿,略停了一下,“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公主只怕很难在城门关闭前入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