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苏慎独的布政使府仓库数日后到底还是毁于大火。
但就在布政使府失火的消息传到京城后的第三天，皇帝突然诏隆升入宫——无人知道皇帝到底和隆升说了什么，但隆升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发髻上原本戴的仙人楼阁金步摇，却换成了一支嵌异形珍珠的孔雀步摇并两支嵌珠孔雀簪。
不但如此，隆升更自内宫带出了十余箱封赏之物。
“万寿宫遗物，物归原主，老身恭贺公主了。”
隆升回府后，早已等候在隆升房中的一穿着简素得体的老妇人见隆升换了首饰，便即会意，遂如此说道。
隆升满面春风，笑着搀扶住了躬身行礼的郭刘氏，亲亲热热地携她一并在上首坐了，“太夫人万莫如此多礼——太夫人的侄孙女是我表哥未过门的妻子，咱们是一家人啊，闹这些虚文做什么呢？”
这郭刘氏不是别人，正是城南郭秀才的母亲、苏慎独之母的亲妹妹、刘奉谨的姑姑。
郭家落魄许多年，郭刘氏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别人说‘一家人’了。
郭刘氏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公主抬爱，老妇不敢。”郭刘氏口中仍旧谦道。
隆升看她面色变幻，自然知道她心事，当下却也只是一笑，并不点破，“太夫人这是哪里话？若非太夫人带来怀州的信件，我如何能知道万寿宫昔日之物竟然失落到了怀州，还险些就被奸人贩卖到外头去了？又如何能收回母亲遗物呢？这不都是托了太夫人的福么？”
——顾清穆当日实在冤枉了苏慎独。
苏慎独当日未明送奏折入京，非为不肯、亦非不愿，而是不敢。原因无他，只是苏慎独在检查诸多珍宝后，突然意识到这些东西的主人是谁了——宫中一针一线都讲究于细微处体现主人的身份地位，这些细节外人不知如何区分，但苏慎独是世家子弟，看得可是明明白白。
簪子上嵌的每一颗珠子的大小、镯子上镶的每一颗宝石的品质，都在证明主人的身份。
故而，既然知道事涉万寿宫、东宫恐怕也会瞩目，苏慎独哪里还敢明呈奏章？
奏折上京都要过馆驿，都要走官道，一过一走无人不知，恐怕为人所截。即使侥幸到了京城，各地奏章上京也俱经阁臣之手——太子外公孙焕虽然丢了太子太保衔，但殿阁大学士的衔却还在、仍是阁臣，他见了这折子能不私藏？能不先告东宫？故而苏慎独这边一奏，东宫必定顷刻便知。
苏慎独不敢送，但事关重大，也不敢不报。
故而苏慎独另辟蹊径，对外称自己亲自收管这些东西，暗中却命心腹护送上京，又再派人快马送信给城南私塾中的姑母，告知此事、请她先行转达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