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初时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天才,待听闻这些话都是尚婉仪的评论,不禁笑道:“这尚女官,从前总是马马虎虎的,不堪大用的样子,不想脑袋里倒是还有点儿东西。”

    毅亲王亦似是有所思,道:“我先前也不曾注意到仙娘身边还有这么个人物。也是有趣,本王见得南梁发纸钞,只羡慕这东西流动便捷,一时却不曾想到,还有□□这回事……”

    “以你来看,他们的纸钞,很容易仿冒么?”皇帝拖长了尾音,以有心人听来,很像是在示意什么。

    “要仿冒也没什么难度。”叶清瞻心领神会,道,“然而,如今既然知道了纸钞有这种种缺陷,咱们便不好再印发这纸钞了,也沾不上它的便宜,想起来倒是颇有些遗憾。”

    “遗憾便遗憾吧,总胜过叫人动了手脚,剽掠朝廷的资财。”皇帝的手指轻叩御案,道,“其实,若不是纸钞实在容易仿冒,那尚女官说的,可还真算是个好主意……要民间通用纸钞,交给朝廷的税赋却必用白银,如此一来,朝廷想要多少银两,不都是尽心畅意的事?”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毅亲王大惊失色,道,“越是情势紧张,越不可轻易做这种丧民望之事啊。”

    “朕不过说说……一个奴婢出身的女官都明白事情,朕是一国之君,岂能假作瞧不到?”皇帝想了想,又笑对公主道,“你那个女官说什么来着?怕朕,不敢跟朕禀报?”

    “对啊,还不是因为父皇平日天威尊重,把她吓着了?”

    皇帝瞥小女儿一眼:“这可不一定。她或许只是……知晓这种事情,不是她该置喙的罢了。”

    “为什么不该?大燕不一向也有在外头的女官么?”

    “外朝女官是科举考上来的,和伺候人出身的内廷女官不同。便譬如朝堂之上的文官,和内廷之中的秉笔太监不一样一般。”皇帝耐心地向女儿解释,“这内外有别,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否则,内廷之人大可以利用与主子亲善的关系,肆意妄为……”

    “喔,这我知道,”峄城公主明白了,道,“内监干政,不就是这样的么?可阿婉是明白道理的呀,父皇,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叫她到外头做点儿事情?也好叫人知晓,这大燕虽然有森然的规矩,然则若有一副为国为民的心肠,凡事又肯十分努力,便是出身是个奴婢,也有一条道路能上进?”

    “如今还不行。她的主意,先让你叔父寻人验证吧。若是证实果然有效,朕会给她安排个前程。若是没什么作用,她便还留在你的身边,陪你念书便是。”

    皇帝虽然没给准话,但峄城公主深信舒兰与说出地那些道理,是可以验证成功的。

    因此告别时还偷偷扯了扯叔父的衣袖,低声道:“我觉得阿婉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叔父要是去试,一定……一定要好好试啊。尤其是筹资修路折算分红,我想过了,若是这个主意能成,非但修路的时候可以用,今后但凡需要大笔银子去做,其后又有利可图的事情,都可以用这种法子!”

    “比如说什么事儿?”叶清瞻和蔼地问。

    “比如说修水渠和蓄水池呀。”公主道,“出资修水渠的人,所有从此渠分水灌溉的人交给官府的水钱都分他一份,这样就会有更多人愿意自掏腰包替百姓做事,那岂不是比一切都要户部出银子便捷的多?”

    叶清瞻微微颔首:“我会想一想,不过,若是我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殿下可不可以将尚女官借我一用?殿下放心,我这王府,干干净净,绝不会有什么人打搅她。”

    “唔……”峄城公主有点儿舍不得,问,“你借她的话,她每天还回宫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