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心,海底的针。舒兰与原本以为五天内查出结论这么个命令就已经够阴间的了,没想到更阴间的操作还在后头。
峄城公主从第二天起就亲自到户部坐镇,叫人空出了一间屋子,专门算大燕银行的账。
几大车的档案被搬进屋里,数十吏员个个忙得头顶冒气,饶是公主特意派人运了几大盆冰放在屋子里,众人的衣衫也不多时便被汗水打透了。
只是吏员们狼狈,是因为工作的需要,旁人冒汗,可就说不一定了。
银海司里原本坐冷板凳的尚婉仪,此刻竟成了香饽饽,郎中小心翼翼命人“请”了她来:“尚主事,敢问公主殿下怎么突然要查大燕银行这些年的账簿了?”
舒兰与:“下官不知道。”
不知道?信你才是有了鬼呢!主事勉强调动了一丝笑容,抹在两撇保养精良的鼠须上:“尚主事啊,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咱们同衙为官,个个该为君上分忧。别的不说,若是咱们知晓了殿下要查什么,也好在旁襄助,免得殿下劳苦不是?这天儿热的,那边算账的屋子里气味儿也不好闻,别熏着了殿下……”
舒兰与微笑,道:“嗳,贺郎中真是心系君上的忠良之臣呐。可是公主殿下也不是个躲懒的主子,她自幼习武,身体比咱们是好多了,您不知道么?公主带着兵活捉了柔然图曼部的大酋,她能怕那点儿汗气味儿?您别担心,殿下那边若真有吩咐,自然也要过您这一层的。”
过个屁!
贺郎中耳中犹听得她不急不慌的“稍安勿躁”,可他怎么能“勿躁”哇?
整个银海司,除了这姓尚的娘们儿,没有一个人能置身事外的。要说大燕银行这些年的经营里没藏着些他们的手段,那是说给鬼都不信,可这些手段落到公主眼里,会是个什么下场啊?
贺郎中和吏部属官们悄悄商量,却没有得到一个叫他们安心的结论。
因为峄城公主从来没收拾过朝廷命官啊!
若是太子来查,他们知道,恭顺些痛哭流涕表示再也不敢了,太子会因怜才而适当地手下留情,吐出赃物之后打点行装去流放一圈就能回来。若是皇帝来查,他们也知道,是时候收拾脖子准备搬家,不用再做什么垂死挣扎了。
可峄城公主的手段到底是像她爹啊,还是像她哥?
或许她……会什么都查不到呢?
众人在忐忑之中挨到了午餐时分,公主那边自然是用了公主府送来的膳食,他们这些吃食堂的却是食不下咽。转头看看如今不在纱帷中安坐的舒兰与——这尚婉仪喝着茶,吃着点心,翻着怪谈故事册子,无比悠闲。
可不是悠闲么?证据都给公主了,她为了避嫌也不能去打工,此刻不摸鱼更待何时?
不晓得别人是不是如坐针毡,总之舒兰与是逍遥如神仙,到了下班时分她也不挪窝。别的官员们有蠢蠢欲动的,全都叫贺郎中骂住了:“都想干些什么?殿下还在忙着呢,轮得到你们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