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着空瓷盏退下了,鹿鸣鼓起勇气,抬起眼睛望向苏流光,生怕从姑娘的眼眸里看出嫌弃来,他每每想要在她面前展示一个好一些的形象,结果却都不帅气。
真的很糟糕。
可四目相对的时候,苏流光正在感叹他好面貌呢!
被他这一眼瞧到,她当即垂下眼皮转开眸子,然后悄悄再掠他一眼,似乎有些担心他的情况,贝齿一痕啮住下唇,似是想将一股欢喜藏在心里,却是没法子捂得严实,终究露出了几分行迹。
几世练成的渣女套路,第一招便是欲说还休的娇羞。
鹿鸣的心登时活了,想说什么,又不知怎样开口才好。他从没有见过擅长讨女孩子喜欢的男人,只晓得她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要紧,恨不能捧着供起来,却又不知道供她要奉什么花,献什么果,行什么礼,端得手足无措。
叶清瞻见此,正要说话,便被舒兰与拖住了手臂。她拼命使眼色,他也只好道:“苏姑娘不是有话要说么?阿婉,我们先出去。”
舒兰与飞快答应,二人回到设宴的水中高台,隔着垂下的轻纱笼榧,望着鹿鸣身处的屋子里外荧荧的灯光,都想知道里头的人在说什么。
“阿婉,你是女孩子,你说……苏姑娘对鹿鸣,是动心了吗?”叶清瞻问。
舒兰与心说我才不是女孩子,我是小阿姨,口中却道:“她在鹿公子面前的表现,看着挺像,但动心与心悦,到底不太一样。”
“……也是。”叶清瞻想了想,点了点头,“若是心悦,平日里也该多记挂几分。我听娇秀和春嫂说,她不怎么提到他。”
“或许是因为苏姑娘还小吧?”
“……她这么小,能织出奇妙的蕾丝,能改良织机,想来……纵使年岁小,心智也远过同龄人,怎会如此不开窍?”
舒兰与便笑:“您不也曾是大燕驰名的英雄少年,却也是一样不开窍……”
叶清瞻心头一震,是了!先前他不肯娶妻,是因为知晓这时空之于现实毫无意义,无论在这里获得了多少碰心触肺的经历,等到离开的那一天,都会成为再也寻不回的虚妄。与其彼时再痛楚,不如干脆就不要牵扯那些叫人丢不下忘不掉的事情。
但命运还是塞给了他一个阿婉。
一个让他改变了想法的姑娘——哪怕明天就再也见不到她,永生永世也无法再相会,他也愿意承担记忆的痛楚,沉溺进与她共享的短暂时光。
他一个“怎么都不亏”的男人,尚且闭锁了心思,懒怠沾惹感情,苏流光一个姑娘家,想必更是不敢在这时空中丢了心。
鹿鸣想得到她的感情,只怕是道阻且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