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日,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天清气朗,扬城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队长办公室却隐约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凝重的气氛在拍案声中终结,秦洛声音近乎失控的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对面的刑警队员张天易比这个一米七的队长要高了整整一头,但面对对方的怒火,他有些畏畏缩缩地咬了会儿嘴唇,这才用夹杂着悲伤的语气失神道:“建设路派出所刚刚打电话过来,说陈队...陈栋队长遇害了。”
秦洛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有些发晕,揉了揉眉间,皱的次数太多,她妈已经不少次说过她,这年纪轻轻的眉间的皱纹都快比她的法令纹还深了,她来扬城五年了,和陈栋也没少接触,这是队里的老同志,今年六十二岁,刚刚退休两年,年轻时亲手捕获的悍匪顽徒数以十计,退休后听说搬回了以前的警察大院住宅区,两人因此也见得少了些,虽说因着学历上的限制,他忙碌大半辈子也没能在警衔上压过秦洛一头,但由于对方在警队积累下的赫赫功勋,这刑警队里谁见了也都会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陈老师,连秦洛也不例外。
秦洛稳了稳神继续追问道:“什么情况?”虽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话语中正在积蓄的愤怒和悲痛还是令人不寒而栗。
张天易长叹一口气,沉痛道:“据接到报案电话的同志描述,他们早晨接到报警,说辖区发生了凶杀案。报案人称死者是陈栋队长,于是他们立刻打电话过来咨询情况,经现场核查,死者身份已确定,的确,”张天易是刚分到扬城的小年轻,个头大胆子却小的很,看着秦洛越发沉重的脸色,说话更是加上了十二分小心:“确认死者为陈栋队长,更具体的情况还在进一步的跟进中。”
“马上出发,马上!”秦洛拿起桌旁的一件外衣,边说快步往办公室外走去:“天易,喊车。”
“诶,”张天易紧着小跑了两步,跟在她身后又说道:“秦队,还有个比较特殊的情况——报案的人是隐藏身份报的案。”
“哦?”秦洛脚下丝毫不停,“有楼道的监控录像么?”
“有,但,但暂时没发现异常。”张天易紧随其后,由于一路小跑,说话也跟着有些喘。
“好,给我邮箱也发一份,”秦洛蹙起眉头,匿名报案?如果是凶手为什么要主动报案,减少自己逃离时间?如果不是凶手,又为什么要匿名?难道是害怕暴露身份?
不过这疑问只是在秦洛的脑中一晃而过,她现在必须尽快布置好案件的启动工作,实在没有闲暇去思考这些毫无头绪的问题。上了警车之后,秦洛便不断地催促司机:“快!快!”蓝白相间的小车开着警报灯,一路呼啸疾驰,穿行在环城高速上。
陈栋的妻子三年前意外去世,只留下一个儿子,警校毕业,前两年破获一起大案,选择去了省城公安局,工作很忙很少回家。而扬城由于扩建改造,新的刑警大队被迁到了新城区,新城区的房价很高,他自个常和人说,大半辈子都苦过来了,哪里有年轻人那般爱热闹,就图这老大院里安静,哪怕大院里的老伙计陆陆续续都搬走了,他也依旧独自娴静的生活在旧大院局里分给他的筒子楼里。
房子还是十几年前老连队分屋分的,老式砖混结构的矮楼,楼外的墙面早布满一层蜡黄,小区里多是队里的老同事,守门的保安也是早几年退休的老同志,白天坐在保安亭看看报,和队里的老同事唠唠嗑,夜里就亮盏灯,十几年来从未出过事,毕竟哪个小偷敢往警窝里撞?可这次也不知是哪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居然跑到了警察堆里犯事,还是杀人的大事,这简直就是在所有警察的心口上捅了一刀。
陈栋的住所在5栋的四层。秦洛也不是第一次来,不待警车完全停稳,打开门便跳了下来,熟门熟路的向着楼洞内快步而去。出事的单元门口正守着一个派出所的年轻干警,见到市局刑警队的同志到来,他立刻让开道路,同时行了一个礼。
秦洛带人上到了四层楼梯口,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屋,进门后正是个客厅,对直走是阳台,这种老式住宅并没有装防盗窗,走到阳台上直接就能看到楼下的遮阳板和满眼翠色,左手方向有两间卧室,右手则是厨房。陈栋仰面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从脖颈处往下汪了大片的血迹,看起来已死去多时。
赶到的法医正背对屋门单膝跪地伏在死者的身边,检查死者的伤口。由于是老式建筑,房屋通风并不是很好,厅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秦洛看了一眼血泊里熟悉的面孔,心里抑制的愤怒汹涌而出,但此刻攥紧的拳头又在不断提醒她要理智,随行的干警同样面若寒霜,有几个还是曾经跟过陈栋的,此刻亦是双目赤红。
秦洛拍了拍身边两个人的肩膀,转身对身后的几人道:“不要被愤怒冲昏了脑,注意不要破坏掉任何可能存在的现场痕迹,看一下有什么线索。”
“是,”周围几人对视一眼,当即四下散开。
“小易,跟我去旁边做笔录。”秦洛的目光从地上裂开一道血口的脖颈,转向了客厅门口,门外就可以看到一扇翠色的防盗门:“先去问问邻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