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被袭的消息传到严府时,严世蕃只是动了动眉头,将醅奴送到他唇边的荔枝含入口中,?了?细密的眼睫,声气有些飘忽:“倒是小看他了。”
醅奴听他语调轻快,尾音仿佛还有些意想不到似的,居然觉得他有点猫一样的可爱,遂向他身上靠着逢迎道:“小公子素来行事利落,很有您的风范。”
严世蕃含笑睨了睨她,在她额角轻轻亲一口,哂道:“是该和他‘好好’说说话了。”
严鹄哪知自己的功过正在严世蕃的天秤两边高低莫定,得了消息说严世蕃今晚在画舫上给他接风洗尘时心思雀跃得要命,甚至特意整饬了一套新行头,光鲜亮丽地赴了湖中之宴。
娇娥奉酒、娈童侑觞,严鹄不无卖弄地回话道:“药王谷中的童子少壮,孩儿未免日后生事,一个不留俱已剿灭。老人亦就地了结,只不过有一位是那林菱自幼一同的师兄,孩儿叫人缚了带回来。若他真与林菱情谊深厚,不怕林菱不听话。”严鹄轻蔑一笑,显然认为自己的行事风格必会得严世蕃心意。
严世蕃只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轻佻饮下一盏秋露白,不紧不慢道:“做得好。”
严鹄巴巴等着他能多夸赞几句,可世蕃只是斟酌美酒,并无后话。少年的眼一垂,强自忍着也露出一点低落来。
“做得好,当然有奖励。”话锋忽然回转,那双倜傥风流的鸳鸯眼翛然望住严鹄,轻轻一瞬那只眇目,本就是姬容男子,更显得摩合罗似的妩媚可亲。
他摇开折扇,略一瞥翟兰叶,后者便躬身于那张提灯照夜的屏风之后,利落地押上一个人来。
是那夜的药人。
初秋的风拂来清爽,严鹄却忽然出了黏腻腻一脊背的汗水,兢兢望向世蕃。可小阁老只是静静含笑看他,俄顷抬手一指药人:“鹄儿,你忘了人家吗?”
严鹄不敢回话,低着头鹌鹑似地作认罪态,可严世蕃并不像要呵斥他的意思,只是闲闲懒懒将手伸远了,用那柄螺钿折扇抬起了药人恐惧殊甚的脸,佯作端详后轻笑道:“样子略有缺陷,能得我的鹄儿爱幸,想必是另有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