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山空,松涛隐隐。山坡上除了那头陀的呻吟之外,更无别般声息。
围在那头陀身周的那几条“鬼影”似乎是随风起伏,摇摇晃晃,飘忽不定,抑且尽皆一声不吭,竟不似活物。
叶天涯伏在岩石阴影下睁大了眼向“鬼影”逐一望去,却是个个远较常人为高,躯体僵硬,形状怪异,越发觉得可能并非真人。难道是江湖上玩傀儡戏的提线木偶?
可是世上哪有这么高大的木偶?
他心下惊疑不定,思忖“难怪今晚这位佛爷所住的客房中无动静,敢情他是故意点了灯烛,装作有人,其实他很早便出来了。想不他居然真的见到了‘鬼’。却不知他又怎地变成这等惨状?嗯,定是这些怪物所害。看来我不可轻举妄动,先瞧清楚情势再说。”
黑沉沉的夜色之中,只听那头陀呻吟之声愈来愈弱,呼吸低微,出气多而入气少,显已命在须臾。
突然间一阵吱吱吱的尖声鬼叫,一高一矮两条影子双双移近那头陀,直挺挺的扑将下来,陡地停住,头脸已相距地面不足尺许,正好和蜷缩在地的那头陀面对面,三只脑袋呼吸相闻,眼珠与鼻子几乎相触。
奇怪的是,那些或绿或蓝的火焰也即如影随形的跟着飘移旋转,摇曳不已。
叶天涯陡地动念“是了,这不过是乡下常见的鬼火而已!每年夏天夜晚,不少坟地都会出现的,一点儿也不稀奇。只不过,这些怪物怎地生得这么高,而且腿不会弯曲,难道它们没有膝盖?”
其时正是初夏,死人骨头中有鬼火磷光,寻常之极。
但见那两条影子并肩斜悬,一直面对面的僵在那头陀上方,盯着他脸,久久不动,说不出的诡异。
鬼火微光中,忽听得旁边鬼影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六师弟,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怎么样了?”
叶天涯一惊“他们果然是活人所扮!”
那一高一矮两条影子又即倏地弹起,犹如一对不倒翁一般,仍是直挺挺的。
那小个子嘿的一声笑,道“大师兄放心,这贼头陀冷不防的中了毒针,半个时辰之内,决计是活不成了。不过这么死忒也便宜了他,适才他可是一掌打伤了扮成‘大头鬼’的邓师弟,幸亏大师兄你神拳了得,又将他打得吐了血,算是替邓师弟报了仇。哼,这贼头陀骂咱们装神弄鬼,说得难听之极。依我说啊,该当拔了他的舌头才好。”
叶天涯心道“看来不出所料,一直都是这几个鬼头鬼脑的怪家伙在搞鬼!原来佛爷是中了这些人的‘毒针’暗器,已命在垂危。却不知这些人又是甚么来头?为何要扮鬼吓人?”
那阴恻恻的声音哼道“这个莽头陀的‘开碑掌’功夫不错,乃是浙江雁荡山无量寺虚云老和尚的传人。他师父可不好惹,大家小心!”
另一人道“大师兄放心,这贼头陀是孤身一人前来,并无别个儿同伙。”
那声音阴恻恻的大师兄冷笑道“这头陀的胆子不小,竟敢孤身闯黄山,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对了,‘辣手书生’叶天涯呢?听说那小子手底下功夫不错。他也是独个儿前来,这两天该将‘谭家桥’摸熟了吧?不知他今晚会不会再出来?三师弟还没得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