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浓从远处款款走来,手持一支洁白的玉兰,那芬芳的花朵在纤长的枝条上摇曳生姿。
老祖宗招了招手,要她过来,用手摸了摸玉兰花厚重的花瓣,道:“扶我回去,这玉兰花既离了树端,不快快用活水插上,便会过早的凋谢了。”
晚风吹得石桌上的宣纸哗哗直响,几欲乘风而去,却在镇纸的压制之下终不得不重伏于桌面之上,那放于桌面的狼毫,终不得落在洁白的宣纸之上,却风吹墨干,只余一股墨香。
陈潜有好几天未曾睡好觉了,每要睡着之时,总是会从梦中忽然惊醒,却只见室内清烟袅袅,弥漫着温暖而浓重的香味,他虽然很想睡觉,脑中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思考个不停,更感觉陈府重重飞檐之下,隐藏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更让他不敢去想的,是那貌似纯净的眼眸之下,长长的眼睫毛覆盖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有时候,他恨自己的敏锐,如愚妇乡民无知无觉的踱过一生,岂不是好?
每天早晨,他却神采奕奕的起了身,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痕迹,他知道,现在除了等待,再无其它可做。
自己怕一举一动,既然都在别人的眼内,那么,自己这枚棋子早已被摆上棋盘,冥冥之中,自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只怕自己的秘密在那双眼睛里早已不是秘密。
过了晌午,他叫人搬了张躺椅,睡在花树底下,秋意渐浓,木芙蓉却开得灿烂如笑,时不时有散落的花瓣打着旋跌在他的脸上,皮肤微感刺痒,他却不去拂开它,只任花跌满襟。
权叔小心的走了近来,见陈潜眼眸轻闭,以为他睡着了,便轻手轻脚了走了上去,叫了两声,道:“主子,主子?”
陈潜微睁开了眼,望向他,他有寿国人微卷的头发,眼眶深陷,轮廓分明,显得敦厚而诚恳。
陈潜缓缓的坐起身来,只问道:“有人来了吗?”
权叔点了点头:“月公子递上名贴,想请公子一同游湖。”
陈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忽然问他:“权叔,你还有不长的时间就可以回本族了吧?”
权叔怔了怔,眼神变幻莫测:“我和公子签了三年合约,总得三年期满……”
陈潜回头望他,眼角满是笑意:“权叔,这个时间对你来说,实在太长了,娇妻幼儿,终是时常记挂在心的。”
权叔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看着陈潜回屋换了件锦衣,丰神如玉的出去了。
权叔暗暗叹气,在心里安慰自己,有谁不为自己着想?更何况,自己所做的并未伤害到他?
荷花池内已满是开败的残荷,便依旧有人架了小舟,在湖面上伤春悲秋一番,不为其它,只为从这满湖的残荷之中看出个看花满眼泪来。
湖内三两个画舫小舟,为了衬景,有人用二胡几近呜咽的声音换上了琵琶的清亮明快,袅袅的哀愁飘在残荷的上空,让陈潜止不住的想这些名门大阀子弟当真时常的吃饱了饭没有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