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精神!好字!”楚天站在高高的楼阁门前,身后一字儿排开了十个特制的水槽。
数十个力夫好似呆头鹅一样站在水槽旁,缩手缩脚无比拘谨的打量着四周的书院教舍。好些身穿长衫、面皮白嫩,双手细致光洁没有一点儿老茧的青年书生站在教舍屋檐下,好奇的看着这群身穿短衫劲装,甚至袒露胸膛、露出两条粗壮胳膊的力夫。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一时在乢山书院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水槽中的金鳞大鲤鱼不安分的甩动着尾巴,大片大片的水花飞溅起来,喷得水槽旁的力夫满身都是。力夫们极力露出憨厚而本分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将双手谨慎的垂在身旁,任凭大鲤鱼甩出的水花打湿了身体,却不敢抬手擦一下湿漉漉的脸颊。
‘咚咚咚’,楼内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不多时,荀钰就把玩着一支小小的腊冻石雕如意,带着数十名风流倜傥的门人弟子走出了楼阁。
荀钰的目光越过了楚天的肩膀,径直看向了后面十口硕大的水槽。
他知晓楚天的名字,知道楚天是周流云的杀父仇人,甚至在周流云还在千里跋涉、赶来乢州的路途上时,荀钰就调动了相关的案卷,知道了一切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对楚天,荀钰自诩了解极深,区区市井暴徒、下贱腌臜的贼男女一个,根本不值得他荀钰多做关心。甚至,荀钰觉得,就算是多看楚天一眼,那都是污了自己的眼!
周流云也好似没看到站在水槽前的楚天一般,笑盈盈的跟着荀钰,缓步到了一口大水槽旁,定睛向水槽中拘束着的金鳞大鲤鱼看了过去。
凌岳、凌银花则是目不转睛的上下打量着楚天。
凌岳轻蔑而不屑一顾的扫了楚天一眼,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从楚天身边走过。
凌银花则是目光如水,轻轻的在楚天身上一扫。楚天微黑的皮肤、带着伤疤的面孔,在凌银花看来着实‘丑陋、卑贱’至极。想想看,就是这么一个下贱之人灭了周流云满门,凌银花心中一阵莫名的火气冲了上来,火气中却又偏偏带着几分极其复杂的情绪!
“实在的,还得感谢他杀了流云的那腌臜父亲!”凌银花精巧的嘴唇微微一撇,好似楚天是一块烂肉,正散发出可怕的臭气一般,无比嫌弃的隔着一丈多远绕过了他。
“呵,好大的金鳞大鲤鱼!”荀钰突然重重的拍了一下手掌,骇然惊叹道:“果真是奇珍之物,这怕是不止一丈吧?”
楚天转过身,走到了荀钰身边,指着水槽中的大鲤鱼笑道:“夫子目光如炬,这十条金鳞大鲤鱼最短的长有一丈二尺,最长的有一丈二尺又八寸,为了他们,可是耗费了小子天大的力气!”
荀钰也不看楚天一眼,而是挨个将水槽中的金鳞大鲤鱼审视了一番,不由得摇头晃脑的赞叹道:“果真是天地生成的绝品,这十条大鲤鱼个个神骏非凡,金鳞开合、目光眨动,赫然有蛟龙之气。若是再给它们一些时间,让它们养足了气候,怕是能化成蛟龙也不可知。”
“如此妙物,就是在那大晋京城之中,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荀钰不断的摇头感慨道:“这白蟒江怎么就有这么大的造化,能养出这等珍奇?”
感慨了一阵,荀钰转过身向周流云笑道:“流云,窥一斑而见全豹,这白蟒江不过是大龙江一条支流,大龙江在这乢州周边十万莽荒之中也只是稀松平常。这白蟒江都能养育如此奇珍,可见这十万莽荒果真是有大气运、大造化、大福泽,却也不枉老夫在此辛劳十年!”
周流云也笑了起来,他向乢山四周指了指,踌躇满志的背起双手笑道:“凤凰落地之处,定有至宝隐藏。这白蟒江能孕养如此妙物,这十万莽荒一如荀师所言,当值得我等全力施为、大展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