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重不语,一副任凭她折磨的样子。
“父皇子嗣单薄,却也留下恕儿继承皇位,再不济,姬氏也有旁枝,未曾死绝,你哪怕是追随涉江王姬邺,临滨王姬矾,本宫也不会说什么。虞弄舟,他算是哪根葱,禹国两百年基业跟他有什么关系?”
姬珧加重力道,将他的肩膀踩得向下一沉。
宣重恼羞成怒,扬起头怒瞪着她:“我不忠君,只忠天下百姓,为君怀仁,仁心可治天下!陛下年幼,大禹却没什么时间给他成长,而公主这样草菅人命的人,有一日握有权柄,百姓就多过一日苦日子!虞郎胸怀宽广,可纳天下,我拥护他又有什么不对?”
姬珧堪堪愣了一下,看着气喘吁吁的宣重,神色有些不可思议,半晌之后,她忽然笑了一声,将右脚收了回来。
“本宫自以为见识到了你的无耻,却没想到你还能让本宫更加惊讶。”
她笑着笑着面色就冷了下去,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只剩下凛冽寒霜:“夸了你几句为官清正,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好官了。”
“怡春院枯井女尸,兴武街曝尸悬案,永和一年的连环失踪案,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身为掌管刑狱的大理寺卿,不会都忘记了吧?”
宣重浑身一震,愤恨的神色骤然褪去,变成了满脸的惊慌。
姬珧点了下头:“看来你都记得。这是一十三条人命,都是尚未及笄的女孩,最小的九岁,最大的也才十三,案件最后都不了了之,成为一卷尘封的无头案综,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被人提及,可是宣大人啊,你不会不知道真凶是谁吧?”
宣重的脸色已近惨白,他嘴唇打着颤,低下头,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说本宫草菅人命,面对自己的亲生哥哥犯下的滔天大罪,还不是借职权掩饰包庇他?在世人眼里,本宫养几个男宠都算作水性杨花,你府上姬妾超逾十指之数,你二哥玩过的更是数也数不清,还都是未长开的孩子,在你眼里,这些都不比本宫罪大恶极,对不对?”
“现在,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忠君,只忠天下百姓吗?那些因你包庇而未能沉冤昭雪的孤魂野鬼怕是正趴在你肩头哭呢。”
宣重面色灰败,头都不敢抬,只颤巍巍地说着:“我……我也没有办法,母亲跪地求我保下二哥的命……”
姬珧打断他:“你犯错的心路历程,本宫并没有兴趣,只是别拿一副正气凛然的态度对着我,我觉得恶心。”
虚伪的假面一旦破碎,露出的真容会非常脆弱,宣重几乎是崩溃到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
姬珧眼中讥讽,淡淡道:“为臣,你不忠,为官,你不清,为人,你不正,就算本宫没揭露你的丑陋,你起码也不该这么心安理得地自诩正义。”
“我不曾……”不曾什么,他却说不出来。
宣重藏在心头的秘密,这么多年一直见不得光,如今被姬珧戳破,瞬间萎靡地像个耄耋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