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宵拔下嘴上叼着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躲在陆城的身后,探出手,打呼,扯出个笑:“嗨!”
少年皱了皱眉,将头一歪,目光落在祝宵脚边的烟蒂上,好像有点困惑,又有点生气。
祝宵不明所以,抓抓胡子,摸出烟盒:“来一根?”这玩意也想抽烟。
陆城眉心一跳,只想一巴掌抽死祝宵,伸手让祝宵退后一步,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烟蒂,走几步,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一转身,那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带着兽类的懵懂、好奇与评估。
陆城注意到月光下,少年的脸洁白无瑕,不是人类的净白。
“这里不欢迎他。”少年死板机械地一抬手,指着祝宵。
陆城和祝宵面色一紧,齐齐戒备,周围温度忽得降了十度,原本宁静的花园变得杀机重重,栖息在内虫、鸟开始躁动。
不欢迎……离开……快离开……
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草,每一颗石头都开始抗拒、排斥祝宵的存在,连月光都开始染上淡淡的恶意。这些排斥和恶意看似无形无质,却像潮水般汹涌。
陆城抬头,明亮的圆月一圈毛边,浸着血色,发出昏昏的光。喷水池边的半倒的雕像像是活了过来,牢牢地盯着祝宵,嘴角浅淡的微笑成了一抹狞笑,满含着杀意。
祝宵相当之识趣,一打响指:“小陆,交给你了,拜拜。”他也不从原路返回,反倒飞也似从444号洋楼大门口,跟陆城擦肩时,还不忘以领导身份关心下属,“这玩意好像还有洁癖,你当心。”说完脚底一抹油,溜了。
陆城直磨牙,回去后他就打辞职报告,单方面炒了祝宵这个上司。
“你是谁?”少年盯着他,不等陆城开口,又“咦”了一声,“你身上的气息很古怪。”
陆城轻笑出声:“我叫陆城。你非生非死的,说我很古怪?”
少年不理他,伸出手,他的手有如玉雕,白中带一点青青,指尖一点点的粉,好看得有点过了分。这只好看的手揪住了陆城的衬衣衣领,将他拉近一点,少年凑上来,嗅了嗅:“陆城?活人的味道,不过,你身上还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嗯……有点熟……我在哪里闻到过。像是……什么花的香味?我死了太久了,想不起到底是什么花的味道。不对,也许是死后在哪闻的?啊……我想不起来了。”少年越想越恼怒,拿手呯呯地敲着脑袋,站在月光下,整个人都阴郁了,全身冒着森森的鬼气。
陆城狭长的眼中闪过一点惊讶,目光落在少年的小指上,那里缠绕着几匝细细的红线,说:“可能是我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古龙水就是……”
少年猛地回过头,白玉脸蓦得变得狰狞,身形飘忽,罩着层层黑气,眸色转为幽深,嘴一张,骂道:“你当我是埋在地底的千年老僵尸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蠢货?不知道什么是古龙水?”
“……”陆城很想说:难道你不是千年老僵尸?说不定连千年都打不住。
少年咆哮了两句,又安静下来,一抬头,面带得意:“我知道有汽车,有自行车,黄包车,还有一拉就亮的电灯,还有能自己唱歌的唱片机,哼,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古龙水。不过如此,不及我地宫中的留王香多矣,香缠衣带,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