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批完折子,已快亥时了,宫闱局的膳牌一个多时辰前来过,跪了好长的时间,见他实在没有翻的意思才悻悻退下。
他由着宫人给他沐浴更衣,自己本想闭眼养神,可满脑子依然过着那桌案上透出的天下琐事。
看似是休憩的时辰了,却更累。
入了殿,脑子太活泛了,便吩咐道。
“点上安息香,拿灯到榻前来,其余烛火熄去一半。”
他一手抚着有些僵硬的肩膀,一手拿起随身而带的《云岭南记》。
原本他这段时日,挂心黄河工程,习惯上是看《经貌治术》的,可实在乏得很,就想翻几页游方杂记,换换思路。
他已够宵衣旰食,谁也不能论他不勤政,可哪怕是这没什么人的私下时光,他依然有种自省的不自在。
说来这本书,倒是成了他这段时间最能休养精力的玩意儿。
有宫人敛着脚步声,掀开那蟠龙镂空的香炉,去了里面的沉香,换成了安息香,殿中灯火逐渐暗去,宫人才掌着一矮圆盘雕“蕖花瓣”的葫芦灯,放置床头木柜上。
殿里烛火熄了一半,除去远处墙上的光晕,便只剩这榻前最为明亮。
可却有比那葫芦灯更夺目的东西入了赵靖的眼。
一双凝了雪的手。
纤细玉骨,正放下掌灯。
赵靖从书本里抬头,果不其然。
一身绒黄间白宫装的人,正是齐瞻月。
“你在这做什么?”
赵靖放下了书。
齐瞻月略整理衣裙,盈盈拜下,低着头,看不见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