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贵妃若早些拿出这份本事,何愁不能得到皇帝宠爱,以致于被人冷落至今,沦为笑柄。可见美人光长脸不行,还得长脑子。

    好在今日算是开窍了。福禄心中暗念,两手殷勤伸出,上前将顾穗搀扶起来,“娘娘小心,仔细摔着。”

    顾穗并不知这圆胖太监打的什么主意,只当自己真是要死了,这人才对自己分外客气,于是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如同春花怒放,娇兰吐艳。

    福禄简直受宠若惊,更暗存了要扶持这位主的念头,瞧瞧她通身的气派,若真叫景昭仪那个草包污蔑了去,简直没天理。

    等到了养心殿前,福禄请主仆俩于廊下稍等,自个儿一猫腰先进去通传。也不知他跟皇帝说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笑语喧阗,“娘娘,请。”

    是在商量如何办她的后事吧?顾穗心里有一刹那的悚然,但更多的是解脱,很快她已平复情绪,带着小竹掀帘而入,“妾明月宫顾氏,参见陛下,愿陛下岁岁安康,福绥绵长。”

    “晨起御湖边的事……”沈长泽有一把低沉的好嗓子,如石上清泉,泠泠而落,跟他的脾气倒是不大相宜——也可能因这会子还没发病的缘故。

    不待皇帝说出更多的废话,顾穗便飞快地点头承认,“是,都是臣妾一人所为,臣妾嫉妒景昭仪得您宠爱,一时恶起,才故意戕害于她,实则是意图置她于死地,臣妾之罪,实难可恕。”

    等说完这一大串,顾穗才勇敢地抬头,满以为会等来皇帝利落的处置,将她打入天牢,再赐一杯毒酒自裁,谁知触目所及,却是景昭仪愕然的眼光。

    顾穗:……

    景昭仪:……

    不怪景昭仪憋屈,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顾穗就噼里啪啦把什么都承认了,这算什么,恶人先告状?虽然说的是实话,听着怎么就那样别扭呢!

    顾穗看着景昭仪施救之后红润有光泽的脸庞,心中则是无比惋惜,这也是个猪队友,生了病不好好躺着,非得亲自前来告状,是想炫耀自己有多健康么?这种事只要找个下人对质就一目了然了嘛,她倒好,生龙活虎地立在皇帝跟前,弄得真话也像是假话。

    沈长泽眸光晦暗,他向来专心朝政,并不十分流连于后宫。哪怕这两个女人此刻神情古怪,也提不起他分毫兴趣,只因两人的家世都算不上差,他才不得不亲自料理罢了。

    适才福禄向他讲述了明月宫中所见所闻,顾氏倒像是有底气,犯了错丝毫不怕,这会子又坦然承认罪行——是想反其道而行,引他查证其中端倪么?

    倒是个心机诡诈的。

    顾穗并不知自己一番苦心被人曲解,只觉沈长泽的目光缓缓从她衣上滑过,如同冰凉的蛇舌,让她一阵激灵——刹那间如同被剥光了一般,一切的隐秘都无从遁形。

    上位者天然的威压,果真恐怖如斯。

    顾穗尚在感叹,沈长泽已收回视线,不露声色地道:“既是顾贵妃出手伤人在先,朕且罚你……禁足思过半月,半月后另行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