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然泛起鱼肚白,窗外那株玉兰出落得愈发挺拔,带着些少女般的柔弱,羞答答站在门前那略显乏味的院落之中。
枝桠倒映在窗上,依稀看见少女在梳妆台前收拾打扮的模样,如今距离宴席结束已然过去小半个月,春困秋乏,府中的人像是没了骨头,一个个疲懒得站在院子里,没精打采对着太阳发呆。
一穿棕褐色衣衫的老婆子倚在门框上,颇有几分妄自尊大的派头道:“你可知道那沉香院儿里的娘儿俩如今在干什么?”
身边一个低眉顺眼的老妪想必是刚来没多久,带着几分谦卑,像是巴不得与那人搭上话:“近日总是见不着她们母女,也不知究竟是去作什么去了。”
方才那婆子一咧嘴,露出几颗外扇的门牙,故弄玄虚道:“还能是干什么去了,为自己谋好女婿去了!”
那老妪心下一震,这样的话可不是胡说出来的,如若老爷知道,按照他的性子还不得把薇小姐关到祠堂几天几夜不让出来?
横竖也是沉香院儿里的事儿,虽说是背后嚼舌根子,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一听就罢了。
二人方才在院落里正商量着,一转身,见眼前出现一抹亮色。
静尘院儿里那位,整天窝在家中不出来,柴婆子看这阴湿的天空,心道那丫头若是再躲在家,发霉了也没人知道。
正想着,眼前款款站出一少女,从容不迫站在二人身后,一丝声响也没有,眉间带着几分恬淡,与这庭中的玉兰很是相映。
少女粉面含春,眉眼之间带着些笑容,身旁跟着的,正是和她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拾过来的野丫头。
那柴婆子看见她,立马将半死不活的脑袋从门框上挪下来,毕恭毕敬,眼中带着些谄媚:“卿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虽说方才忽见身后两人时,心头吓出一阵冷汗,却也在看见那张脸时,把心咽回肚子里。这野丫头是从外面捡回来的私生女,却也是个懂事儿的,来了奚府这么长时间,从来没生过什么事端。老实本分呆在院儿里,难怪老爷太太很是待见她。
念卿微微一笑,略整理身上那件襦裙,带着几分少女的懵懂,装作方才那些话什么也没听见,点头开口道:“今儿的天实在是不错,云枝刚开府上不久,整日跟着我窝在房间中不见阳光很是苦闷,索性带她出去走走。”
那柴婆子紧跟在她身后,脸上的褶子揪成一团,活像是一朵开败了的花儿,硬要苦苦支撑维持芳容。
柴婆子道:“小姐心是及善的,云枝姑娘能有您这样的主子,是她的福分。”
念卿依旧是微笑往前走,只听那柴婆子又道:“小姐要去何处,用不用轿子跟着?”
云枝一听,不禁觉得好笑,不过是个静尘院负责撒扫的老婆子,如若说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比其他丫鬟呆的时间都长了些,这些派车架的事情,横竖也轮不上她来管,还真将自己当成个角儿?
气氛有几分微妙,这话说完,柴婆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啪啪”打自己的脸:“看我这老婆子,还说错话了,小姐出去的车架,哪还用得着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