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庭院里,氤氲着丝丝缕缕的茶香,仆人们脚步轻轻,小心翼翼地注意书房的动静。
丁徥不动声色的抿着茶,心里的念头已转了几个来回。他久在内廷,心思缜密。今日一打眼就发现了姜泠的不一样。
女孩拆了平日里彰显年幼无辜的双挂髻,闪亮活泼的金流苏也换成了娴静大方的玉簪。配着若有若无的口脂,仿佛一个小女孩突然长大。
这位公主殿下,有着被皇室休弃的母亲,生于南方偏僻之地。六七岁上回来时,又时时刻刻顶着太后莫名的敌意。扮嫩示弱已经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自保手段。
骤然改变,必有所求。
丁徥上了年纪,虽还占着中书令的位置,却已经不甚管事。不过,作为一个曾经的内侍,他对皇室的小儿女们素来很有耐心:“今日是难得的一旬一休沐,陛下难得有时间陪殿下玩,殿下怎么反而来找老朽?”
“我是想救陆桓。”
“法度在上,公主已经为这事做了努力。”
柳文和是个颇有几分底线的书呆子,有他在,陆桓保下一条命没有问题。丁徥此前已经放任丁三郎传讯,小公主也很上道的促成了此事。
他不觉得此事还有再议的必要。
“法度在上,可践踏法度尊严的事,犹在发生。大人可知,攀扯陆桓将军的民变事宜如何产生。”
“益州之地上,竟有商户私开之铁矿常驻七年之久。所得之铁石,不知所踪。一次矿难,死伤者数百众。可见起规模之巨。这商户,仅仅是有与朝廷争利之心吗?”
言语间的事情十分肃然,可以遮不住女孩儿嗓音里的软糯清甜。丁徥面色不变,心里已把事情捋的七七八八。
丁修这事做的极不漂亮,身居高位,御下不严,返被底下人泼一身脏水。
不过,小姑娘家家想用这点把柄威胁谁,未免一派天真。
“殿下还小,不知这是世间事运行的根本,叫做各司其职。做士兵的保家卫国,做百姓的安土重迁。”
“地方上有了案子,自有县令,郡守,一层层纠察严审。他们久历官场,往往浸淫刑名的时间比殿下的年纪要长。不比我们这些外行人听些风言风语就指手画脚的强么。”
姜泠质问:“可若是,该尽力的人在其位不谋其职。官商勾结,沆瀣一气。咱们也要站在岸上观船翻吗?”
“殿下慎言。”久经风霜老者语气未变,仅仅是收敛了几分笑意,就显出十足的气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