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吹得桃枝摇摇。

    空旷的院舍里拦过一根晾衣绳,上面晒着槿荣的深色外衣,此时随着东风荡秋千似的飘来飘去。

    今早刚吃过饭没一会儿,槿荣便赶在裴松下手前,自己抱着衣裳和棒槌跑到溪边去洗了。

    她是不喜欢洗衣服,却也不忍心总让哥哥困在乱麻团般的家务琐事里。

    搁了足足的皂角粉,槿荣挥舞着棒槌“邦邦”敲打。

    没怎么洗过衣服,手臂很快泛起了酸胀的感觉。槿荣捏了捏胳膊,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早日捣鼓出个洗衣服的家伙事儿来。

    一旁同样洗着衣服的赵家姐姐注目思索了片刻,转过头面向生疏而吃力的小姑娘。

    “槿荣,我这些天在裁制新衣。你下午到我家来量尺寸,我给你也做两套。”

    槿荣连忙摆手推辞:“不用不用姐姐,我衣服够穿的。”

    大火后她还有一套正在敲砸着的深色外衣,一套身上的浅色外衣,换着穿刚刚好。

    赵姐姐笑了:“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两套衣服而已,顺手的事。若不是你治好了我爹的天花,我们家如何还能团团圆圆地过日子。”

    赵家人热情大方,已帮了槿荣和哥哥不少,然而槿荣看病不是为了让人家报恩。她还想推让,赵姐姐却从河水里伸出冰冰的手,握住她的,温和地嗔道:

    “你还小不懂,女孩子家只两套衣服像什么样子。”

    唔,干活时穿深色的;平日里穿浅色的,刚刚好。

    只是明日是桃花村老村长、也就是槿荣父亲的忌日,她想着去祭拜还是穿深色的好,方才赶着把衣服洗了。

    赵姐姐依旧坚持,既然村邻亲如一家,槿荣便不再推辞。她点点头,甜甜道谢:“那好吧,谢谢姐姐。”

    后山侧面的一处坡地上青草茵茵,久眠着桃花村数百年来的先人们。有的自故乡逃亡至此;有的生于斯,长于斯,终生未踏出桃花村一步。

    槿荣的父亲便是后者。他去的早,原身些微的记忆中压根就没有父亲的样子;就连母亲,在她的脑海中也只是一张模糊的美丽面孔。

    但槿荣还记得,每年祭拜时皆是由她打头,继而是裴松,后才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