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声此起彼伏,像一首歌。
“都是天枢院的好儿郎!”沈旭之轻声喃喃的说道,一名军士听见,勾下两行清泪。
赵连成搀扶着少年郎,一步步走出天枢院二处的院落。刚出大门,要上车,忽然长街口奔驰而过十八骑。黑衣黑氅,马鞍上长刀,腰后劲弩。俊朗无比的黑马,四蹄包裹着黑色马蹄金铸造的马掌。一身黑,如同一片阴云从天际压了过来。
天刚蒙蒙亮,长街上虽然行人稀少,但讨生活的苦哈哈们早已出门,肩上挑着担子,或埋头走路,或高声叫卖早点。
阴云压了过来,十八骑骑术精湛,在略有稀疏的人群中穿行而过,竟然连一个挑子都没碰到。有的苦哈哈埋头赶路,身边一溜风响,吓了一跳。抬头想骂,一看是天枢院的黑骑,心中万分庆幸没有骂出口。
十八骑天枢院黑骑奔腾到二处门口,动作整齐的一拉马头。胯下黑马像是通灵一般,如此快的速度,没有被直直拉起,也没有希律律的叫声,只是那么随意的站住。轻巧,如意。
为首一人跳下战马,来到沈旭之身边,一只手把羊皮袍子抓到自己肩上,一只手使劲拍了拍沈旭之的肩膀,朗声大笑,其态甚豪。
刘大先生听到沈旭之已经走出斗室的消息,放下手头所有活计,连车都没有坐,直接骑马赶来。即便手头有要事,沈旭之这面的事儿也是第一要务,没有其余。
首先,这次用人命堆死天启境的魔修,刘大先生本来预计当场死亡上百人,事后还要有三倍左右的死亡人数。虽然这一切都很值得,但是谁家的孩子谁不心疼!日后还有一处大事儿,能少死几个便多几分力量。没想到沈旭之操劳了两昼夜,硬生生的拉了上百重伤员回来。这份功德,说是天枢院感激涕零,也不为过。
不过沈旭之是天枢院的人,这些个感谢的话能免则免了。
其次,刘大先生到宛王处被痛骂了一顿。虽然刘大先生心黑脸厚,却也要防备那面之后的反击。知道沈旭之还没走,心中着急,赶紧来看少年郎,安排出行的事情。得够了好处,能避一避,虽然在外人面前折损了点面子,还是好的。
面子多少钱一斤?这玩意刘大先生从来不曾在乎过。
“你很好,很好。”刘大先生的手拍的沈旭之肩膀一斜,龇牙咧嘴。赵连成赶紧把刘大先生的手挡开,像是沈旭之身边的召唤兽一般,看见少年郎有些疼,便冲着刘大先生吼道:“作死啊!”
刘大先生这么多年来,一直只头疼赵连成一人。见赵连成发飙,一转头,装作没听到。沈旭之身子虚弱,大手按在少年郎肩膀上,宽厚,阴冷。
“你很不错。”刘大先生又重复了一句,道:“不能歇息了,要赶紧走。”
“去哪?”沈旭之笑问。这种事儿之后,要说没有麻烦,那是假的。但麻烦大到连刘大先生都要让自己先出去避一避宛州城内的风雨,怕是这风雨还当真不小。
“跟老赵走,去什么狗屁的炼丹会。一帮老不修,聚在一起你夸你我夸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知不知道害臊?!”刘大先生对赵连成的炼丹会根本不感兴趣,借着机会刺儿了几句。
赵连成刚要发作,被沈旭之按下去。对沈旭之的话,赵连成听到不能再听。只是对着刘大先生瞪眼睛。
“行啊,准备辆车,我这就走。”沈旭之很听话,这让刘大先生十分诧异,本来以为少年郎会暴跳如雷,撕开黑衣和宛州皇亲贵族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风雨过后,这莽撞少年也渐渐成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