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真是件好事,看来我留给你的时间足够长,小宝宝终于学会了思考。”小丑站了起来,他很高,几乎有两米高,赤着脚都比穿着皮鞋的席格更高。他身体前倾,贴近席格,那可怕的笑容张得更开了,谁也分不清那是不是嘲笑:“可是,可是,小家伙,问问你的心,你真的想杀了我吗?——你真的,真的——恨我吗?”

    “你以为我会对你有什么别的感情,就因为你做了30秒的无氧运动,给了我一半遗传信息?”席格冷笑:“这一半遗传信息里还全是大脑畸变。”

    “不要说这种令父亲伤心的话,我没有遗传给你任何生理缺陷,你不会以为我有精神疾病,是因为前额叶缺了一块吧?”小丑完全无视了席格对他性能力的诋毁:“才不是这样。对我们而言,疯狂是一种天赋,它流淌在血脉中。”

    “接下来是不是‘我们是同一种人,你跟我一样是疯子’?这套话你对多少人说过?”

    “哈、哈、哈。”小丑发出几声空洞的、断裂的笑声,他抬起戴着沉重石制手铐的手,在席格的心脏处点了一下,“小开膛手,你得明白。恨和强迫自己恨,一直都是是两回事。”

    席格猛的暴起,手腕一翻,长锥直直刺向小丑的胸膛。小丑并不躲避,他像块木头似的站在原地,任由尖利的锥子刺来,就在决定生死的一瞬间,碎冰锥微微偏转了一个角度,刺穿了小丑的肩膀。

    鲜血喷涌而出,小丑倒在地上,他的脸上完全没有死里逃生的恐惧和喜悦,反而只有笑,这次席格可以确定了,就是嘲笑。他顺势倒在地上,笑声越来越大,如同恶咒一样往席格的大脑里钻,搅得后者错觉自己的脑浆都在沸腾。

    席格坐在他身上,重重给了他两拳,大喊道:“闭嘴!”

    小丑歪着头,吐出一口血,血里混杂着碎牙。粘稠的血块滑进喉咙里,仍然止不住那空洞的笑声,他倒在地上,不再体面,反而狼狈不堪,他抬起手,颤巍巍地抚摸过漆黑的鸟嘴面具,那张比浮尸还白的脸上,显现出来的神色竟然是怜悯,真心实意的怜悯:

    “哈、哈、哈……看看你,我的小疯子。看看你自己的脸吧,真可惜,你已经错过了唯一的机会,我的小小艺术家,小小开膛手。拿着尖利的刀子,却干着扑进爸爸怀里大哭的事。知道你为什么失败吗?”

    小丑笑着说:

    “因为你需要我,你爱我。”

    爱。

    爱。爱。爱。爱。爱。

    你爱他。因为他是你父亲。

    不,不是这个原因。也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选择了自己的父母,也不是你愿意在蒙德费格精神病院长大。你第一次遇见他时只有八岁,而他是个年龄超过三十的成年男人,你分辨不了好坏,也没有人教你。

    往后的二十年,你像条狗一样,被锁在只容纳一张床的病房中,身处地狱时,无论是谁对你伸手你都会爱他。就算那个人是把精神疾病遗传给了你,又在你出生时就将你抛弃的家伙。你不知道这些。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