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听是太子,脸上笑容更甚,马上道,“快让太子进来,外头太冷,且别冻着了。”
“太子如今也是铮铮男儿,这一会如何冻不得,皇后莫不是还当他是个稚童?”皇帝这一句本是玩笑,却说得皇后脸上一红,她本来还要唤个手炉给太子,便也不提了。
不过片刻功夫,太子已入了殿内。殿上的一众太监宫女,因都是惯常见到太子,行的都是日常的礼。而姚今因是第一次,心中不敢大意,赶紧跪下拜叩,行的是一个大礼。所以当太子向帝后请过安之后,一旁的姚今也刚刚行完礼,未得主子出声,仍是不敢起的。
“这丫头是哪里来的?”太子见姚今跪在一旁,面前又放着锦盒玉镯,便知她是刚刚受了赏,呵呵一笑道“年宴还未开始,父皇母后就开始赏赐宫人了,你这丫头福气不错,起来吧。”
“启禀太子殿下,奴婢是紫宸殿的女官姚今,给太子殿下请安。”姚今慢慢地起身,她觉得有些眩晕,太子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这个声音传到她的耳里也非常清晰,但这声音为什么熟悉?这不可能是那个人……但毕竟当是也曾一起……可怎么会这么巧……是那个人?不,这不可能!
姚今有些惊疑,睫毛颤抖,垂手不语。而太子已经将装着手镯的锦盒拿了起来,径直走到她面前,带着笑意,亲切而温和地,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抬起头来,姚今。”
自从回到了古代,姚今经常会思念现代的那些朋友,亲人。可如果说有什么人是她特别不想见到的,那面前的这个肯定是其中之一。
所以当姚今抬起头看到面前这张脸,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只能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而太子旋即抱住了她,十分激动地唤了一声,“雅儿!”
雅儿?雅什么雅?你又在演戏了,混蛋印津,放开我!姚今心中莫名其妙,又不敢在众人面前挣脱,只得尴尬地站着,而太子比她高出许多,抱得姚今几乎要双脚离地。
“这是怎么回事,太子?”皇后皱眉站了起来,旁边的皇帝也是一脸狐疑。
印津在姚今耳边迅速耳语了一句,便松开她转身跪了下来,十分情真意切地说“请父皇母后恕罪,儿臣见她长的极像雅儿,一时激动……”
“太子说的是……雅公主?”皇后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姚今那张目瞪口呆的脸,似是凝神回忆,缓缓坐了下来。
李氏自这一朝的皇帝开始,即使包含宗室皇亲,子嗣上都不兴旺,皇帝后宫人虽不少,但所出统共只有三位皇子。当年在太子六岁受封的同一日,当时的淑妃产下龙女,司天台认为大吉,皇帝得知也很是欢喜,而淑妃本就是他的宠妃,便当即淑妃之女封为雅公主,也是皇帝唯一一位公主。说也奇怪,这位公主与亲生母亲、乳母,甚至皇帝都不甚亲近,成日哭闹不休,倒是一次偶然给太子抱了抱,便咯咯咯笑了起来。两兄妹的缘分便由此起了头,太子是一日三次必定要去看望公主,时不时还费尽心思找些小玩意逗她开心,这甚至拉近了本有些隔阂的咏阳殿和洛阳殿的关系,后妃之间,也就添了许多高高兴兴的往来。
这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可谁想到雅公主六岁生辰的时候,太子送了一艘形似蝴蝶双翅能动的小船给她,本应在生辰当日再下水,雅公主顽皮,非要在前一晚让太子先带她乘船游湖,两人于是星夜偷偷偷溜去了荷花池,一夜之后,世上便再没了雅公主。据说第二日太子是伏在一块船木上在湖边被发现的,发现时手上还紧紧攥着雅公主手腕上的一个金铃铛,而雅公主的小身子却已经浮上了水面,再也醒不过来了。
此事之后,皇帝盛怒,不仅下令封了荷花池,甚至诛了铸造船只的工匠九族,然而淑妃痛失爱女,终于郁郁而终,太子也因此由无忧无虑的少年终于变得不再意气风发,渐渐沉静谦和,此后,宫中也再也没有一个孩子降生。
这段回忆并不算美好,所以帝后听到雅儿两个字,也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还是太子自己先回过神来,转脸又看了姚今一眼,道“是儿臣糊涂了,她与雅儿也并不十分相像。”
“雅公主走时才六岁,再说这丫头不过是个下人,如何相提并论。太子必是前些日子编撰鸿山志太过费了神思,才有这样的错觉。”皇后抬手示意太子到她身边,替他整理了衣襟,转向皇帝道,“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嗯,起驾吧。”皇帝看了一眼李南,又扫了扫姚今,便携着皇后的手起了身,临走时丢下一句“带小姚换身正经衣服,去光华殿伺候寡人吧。”
这话要是李南再听不懂,那可真是白当了皇帝的大太监。于是不大一会儿,穿着崭新鹅黄色衫子,下面一袭由白渐变到湖水蓝的纱裙,还佩着一条玉色披帛的姚今,有些脸红地悄悄到了光华殿。她深知这身打扮不是一个女官应有的穿戴,尤其头上一套珍珠饰物,那应该是郡主以上的品级才能用的,所以当李南夸她仿佛瑶池小仙女的时候,她不由得狠狠地剜了李南几眼,心想你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我还是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