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人的印象中,苏格兰风笛悠扬的曲调总是伴随着荒凉的山岭、裸露的岩石和清冽的寒风出现,而这也正是苏格兰高地的典型景观。这地势起伏、崎岖难行的高地看似荒凉,可它恰恰是最令现代化军队发憷的地形,机械化部队施展不开,俯冲式轰炸威力大减,后勤补给困难重重,横扫欧陆的闪击战在这里完全发不上力!
特殊地形的独特优势,使苏格兰高地成为不列颠北部的天然壁垒和盎格鲁-撒克逊人抵御日耳曼人入侵的最后据点——德军的持续轰炸和海上封锁吓跑了乔治六世和丘吉尔内阁,却没能摧垮英**民的抵抗决心。在1941年初期,缺乏兵员物资的抵抗政府军连续打退了德军所发起的两次进攻。在缺乏制空权和制海权的情况下作战,这些勇士所付出的代价是可想而知的!
随着苏联全面进攻的发起,德国人的精力被吸引到了东面,驻守不列颠的德军部队规模锐减,而温莎公爵领导的救国政府虽然得到了相当一部分英国人的支持,他的救国政府军却极度缺乏战斗意志。在苏格兰北部,救国政府军的巡逻部队经常在人数不多的袭击者面前放弃抵抗甚至就地倒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统领不列颠占领军的冯.伦德施泰特元帅确信这种局面短时间内难有改观,遂重新将苏格兰北部的警戒巡逻重新交还给德军部队。此消彼长,一些地区由于德军兵力的削弱而变成了“暴动区”,在英国流亡政府的号召与支持下,近5、6两个月份,英伦三岛就爆发了14次大小规模的起义,起义者不但击杀了当地投靠救国政府的警察和官员,还与前来围剿的军队展开战斗。只是由于缺乏外界的直接支援,这些起义无一例外地招致了失败,一些幸运的起义者还能够逃往苏格兰高地,大部分人则死在了德军甚至是救国政府军的枪口之下!
1941年7月22日,星期二。
凌晨4时的海岸线万籁俱静,唯有呼呼的海风不知疲倦地吹着。忽然间,一阵低沉的嗡鸣声惊醒了值守的哨兵,他们惊恐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可是这个时段既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他们竭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一会儿功夫,从远处传来的嗡鸣声就愈发清晰。有人拿起照明弹枪朝着海面射了一枪,波涛起伏的海平面上根本没有迷途的机帆船,反倒是夜空中闪现出了一个个灰色的斑点!
“空袭!”
穿着英国陆军制服的士兵忙不迭地摇动着手摇式防空警报器,低沉凄厉的警报声旋即回荡在马里湾空旷的海岸线上!
灰色的斑点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最前面一批轰炸机就俯冲而下,它们从不足千米的空中投下了成串的炸弹,然而震耳欲聋的爆炸场面却没有出现。落地的炸弹无一例外地幻化成为巨大的火球,位于海岸线突出位置的洛西茅斯港被点燃了——在黎明的夜空中,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航标灯!
从地图上看,马里湾是位于苏格兰高地东北部的倒三角形海湾,它经喀里多尼亚运河与西北部的洛恩湾相连。在19世纪初期,随着运河的开通,这片水域对苏格兰北部的经济和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可随着船舶技术的进步,远洋船舶吨位的日渐增大,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新造的万吨货轮一艘比一艘庞大,不论是马里湾和洛恩湾沿岸诸港口还是喀里多尼亚运河本身都不足以满足现代化航运的需求,经济意义和地位自是大不如前,分布在这些区域的港口也愈渐清冷。特别是远离主要航线的马里湾,昔日的商户与装卸工人不见了踪影,渔民回归正道,丰衣足食的观光者成了地方经济的主要来源。即便是在英**民退守苏格兰高地之后,由于德国海军对苏格兰北部水域的严密封锁,冒险驶往苏格兰北部的英国船只也只会选择近大西洋的洛恩湾停靠,仅有那些小型船只才会在夜间将物资经喀里多尼亚运河运往马里湾沿岸港口——可若是德军执意攻下苏格兰高地,马里湾将成为理想的滩头据点和补给中转站!
沉闷的轰鸣声中,从北海对岸飞来的德军飞机就像是蝗虫一般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英军官兵眼前,它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洛西茅斯,呼啸着从这座被点燃的港口上空掠过。接下来,英国人为他们眼前的场景震惊了:不计其数的白色伞花在夜空中绚丽地绽放,它们就像是圣诞节当空飘零的雪花,但它们带来的却绝非祝福……
天,渐渐亮了。
英国陆军少尉巴克.琼斯低着头、猫着腰,率领他仅有的十几名部下穿过了一片又矮又稀的灌木丛。视线前方的山丘上散落着好些白色的降落伞,坠在伞下的都是空空如也的背包,这意味着战力精悍的德国伞兵已经摆脱了最易遭受攻击的状态——在许多英**民的观念里,自己的国家之所以落入如今这般田地,率先跨越英吉利海峡天堑的德国空降兵是恶魔希特勒的“头号帮凶”。随着新装备的出现,这些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已经不再视坦克装甲车为自己的绝对天敌,唯有在落地前的这么一小段时间,他们基本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
时而稀疏、时而密集的枪声正不断从山丘那一边传来,军人的荣誉感鼓动琼斯率领他的士兵们勇往直前,但第六感告诉他,离开这片灌木就将暴露在德军枪手的视线之中。由于兵员的极度缺乏,英国抵抗政府军不仅征募了苏格兰高地每一名健康的男丁,甚至将相当一部分妇女都编入了作战部队,在占尽优势的德**队面前,每一名经过合格训练的英国士兵都是这个国家希望的火种!
呜……唔……
变调的嘶鸣声从空中传来,抬头望去,两架p-40正竭力与双倍于己的梅塞施密特战机对抗。这些历经千辛万苦从美国购来并运抵苏格兰高地的战斗机,每一架都是早已榨干国库的大英帝国从海外侨民缩衣节食才捐资购买的——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那些仍然坚持着新年的人们已经竭尽所能了!
驾驶这些美制战斗机的也许是功勋卓著的英国皇家空军飞行员,也许是来自美国或者其他中立国家的志愿者,他们或许在技术上落于下风,但战斗的信念和拼搏的决心却豪不逊色于德国空军的精英们。激烈的空战宛若一场精彩的表演,双方战机在空中追逐、盘旋、翻滚,各种花式的动作迷乱人眼,一串串带有曳光弹的子弹在空中飞快地滑过,只留下淡得几乎无法辨认的烟痕。突然间,一架bf-109发动机处冒出滚滚黑烟,飞行员再也无法驾驭这批烈马,只见它无可挽回地向地面坠去,一个黑点及时脱离了飞机,片刻之后,洁白的伞花孤零零地绽放!
风可能将跳伞逃生的德国飞行员吹向远方,琼斯无意为了一名德国空军并不缺少的战力冒险,当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前方那片山丘时,山包上有个黑影晃了几下。
琼斯把自己的韦伯利左轮手枪塞进枪套,对身旁的士兵说:“把枪给我!”
那是一支在英**队服役多年的李.恩菲尔德,亦被誉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手动步枪。轻快地推弹入膛,少尉静静地瞄向了两百多米之外的山包,耐心等待着,等待着,然后突然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