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准呢?”

    他听见小少爷的问声,不禁抬起头来。

    床帏半遮半掩,从泄露出的缝隙中可以隐隐窥见穿着一身雪白里衣、半困半醒的许瑞。屋子里被烘烤得极其暖和,他赤着脚卧在床上,身后靠着缘边金丝软枕,眼睛半开半阖,脸颊上透出几分红润的血色。

    帐外是腊月寒冬,帐内却是诱人的暖春。

    “已经带来了。”

    佩儿道。

    许瑞闻言顿时精神了许多,拉开床帏往外一看,容准站在屋子一角,两只手叠在身前,低眉垂眼、很是温顺的模样。

    因为要伺候少爷,不能丢了主人的脸面,管家特意去库房给他取了一身新衣裳。他身材消瘦,穿着一身高领紫衫,袖口是窄边设计,因保暖也合身,更显身材高大和修长。

    这小贱人也不过比他虚长了两岁,怎么换了一身精神的衣裳,看起来比他高了许多……

    许瑞看了半天,忽然不爽了起来。

    “你过来。”他两指随意地挑起床帐,审视的目光落在容准肩上,带着毫不收敛的敌意,“伺候本公子穿衣。”

    容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慢慢垂下眼睑,温顺地回答,“是,少爷。”

    说是伺候穿衣,那就一点都不能省,许瑞从床上爬下来,懒散地伸开双臂,余光里尽显轻蔑。

    容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丫鬟们手中托着的华服都是京城里最新的样式,而且制式也和下人们穿的短衫大不相同,若是换个没见识的小厮来伺候少爷穿衣,估计刚摸到那丝滑的布料心就已经慌了。

    而这正巧就是许瑞的用意。

    他要容准在所有丫鬟面前出糗,惊慌失措,为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而感到自卑,才知道少爷和仆人都是两个字,笔画顺序却有着天壤之别。

    容准一眼便看出他的小心思,不禁觉得好笑。

    和养尊处优的许瑞不同,他是从阴谋算计里一路摸爬滚打出来的,手里沾过的人血怕是比小少爷识的字还多。

    许瑞在他面前耍的这些心机,实在是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