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默许她二人随行了?吕崇宁虽不甚赞同,然苦无他计,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先行领命。
整日晴好,一路幸在安顺,日暮时分,抵达了欲为落脚的那处市镇。与前番的落脚地一般,此处地方不大,人也不多,客店虽小,好在清净。
晚膳后时辰尚早,穆昀祈携了吕崇宁下去旅店后|庭散步。
院中空旷,残雪未扫。此刻清光落照,雪映空庭,本是有番意趣。遣退余众,穆昀祈独与吕崇宁出后门。一身曝于夜色中,任严寒侵骨,吸一口夜气,体肤神志,霎觉清爽。然而美中不足,此处,偏已有捷足先登者——恍见一人影在庭中翻飞起落,执剑而舞。
静看片刻,穆昀祈转眸一瞥身侧。
即会意,吕崇宁一跃而出,拔剑直向庭中人攻去。毫无防备,彼者一惊,抬手急挡,两剑相抵,她竟踉跄后退几大步!然此一击,身为旁观者的穆昀心知肚明:吕崇宁至多不过使出三成功力而已。
站稳一平气息,女子端剑反刺,却被吕崇宁轻巧躲过。其后数回来去,皆是她出剑疾厉,去势汹汹,却无一例外,被后者不费吹灰之力瓦解。如此五六个回合,女子显然心浮气躁,章法渐乱,吕崇宁却趁隙收剑入鞘,显不将她放在眼中。此愈发令她恼羞,一个飞身扑跃再刺,孰料眼前只是乱影闪过,定睛已不见人迹,倒是耳后风声忽起,回头已晚——眼下暗影直抵喉间来!至前三寸乍停,却是剑鞘。
攥紧剑柄,女子眸中显露不甘,却还作无谓:“我输了。”
吕崇宁一笑收手:“随意切磋,不必上心。”回头看楼上:“夜寒风冷,且说小儿也离不得人,剑既耍罢,李娘子早些回屋罢。”
随他收剑,女子眸中的锐意敛去,言语恭谦:“既随你们同行,我便是甘心为仆婢受汝差遣,遂只唤我巧儿便好。且说阿暖方才睡下,一时半阵当无碍。”稍一犹豫,终还问出口:“我的剑术,果真那般难入目?”
吕崇宁未作答,转身迎向家主去。
穆昀祈笑:“还好。”
李巧儿面红:“我不乏自知,你并无须敷衍。家父行伍出身,这剑便是他当年为我定制,然可惜剑成他便过世了,因此无机亲授我剑术。这些年来我虽也拜过几个师傅,却皆是泛泛之辈,多时靠我自行琢磨,因此难见长进。”瞥向吕崇宁:“当高手跟前,自不堪一击。”
“然对付三两个赤手空拳的蟊贼还是有成算!”吕崇宁一言算作宽慰。
“蟊贼?”女子看了眼手中的剑,音色衰颓:“对付三两个蟊贼,还未必要用剑!我实是……”片刻沉吟,眼中侥色闪过:“你……可愿收我为徒?”
“收----徒??”吕崇宁一怔,果断摇头:“习武乃长久之功,非一朝一夕事,急于求成而疏于练习者,即便拜入名门,也是无用!再者,亲传武艺,难免贴身碰触,所谓男女授受不清,男授女艺,成何体统?”
一番话将李巧儿说怔在原处:显是想不到看去通达一人,却还有如此刻板一面——回绝便罢了,竟还不知委婉些!
“不收便不收,何须拿此些由头唬人!”忿出一言,女子扭头便走。
月上半天,将庭中枯树的影子拉得有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