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晚时分,一辆简朴的车轿从朝欢戏班的大宅外缓缓起行,中年车夫将马驾驭得和缓,深怕颠簸了轿中贵客。那轿一路越过汴梁最热闹的街区,在段府门口停了下来。
不等车夫前来引路,轿中人便自己拨开了车帘,跨下车厢,段府今夜的座上宾──正是朝欢当家花旦萧静之。
「惠伯,就不劳烦您了,我知道路的。」萧静之朝正要跨下车驾的惠伯挥了挥手,惠伯会意地向他回点了个头,便接着将车驶往侧门的马厩去了。
推开段府的大门,萧静之凭着印象穿过前厅,这段府打理得清简,占地也不大,他很快便到了後苑,一眼就望见苑中那座傍着垂柳的小亭,以及已经候在亭中的段浪。
段浪一见他来,赶忙出亭相迎。
「让段大人久等。」来到亭前,萧静之微微躬身作了一揖。
「不,是段某劳烦先生跑这一趟了,请。」段浪一摆手,将萧静之迎入亭中。
见贵客已到,桂大娘也将准备在一旁的茶酒及杯盏捧了上来。
「先生要用茶,或是喝酒?」段浪问道。
「段府的酒不俗,上回教静之饮之难忘,但段大人说有要事相商,还是喝茶吧,喝酒要是误了事,可就不好。」萧静之未加思索地笑答,可这番快人快语,却让段浪冷不防地狼狈了一把。
「b上回好的酒,段某府中多的是,那夜的酒香,并不值得先生如此留恋,还请别再挂念。」段浪求饶道,随即吩咐一旁的桂大娘:「上茶就好。」
桂大娘在两人面前各放上一个茶盏,并在杯盏中斟满温茶,随後将半满的茶壶与一壶刚烧好的热水搁在桌上,便捧着用不上的酒壶退下。
「桂大娘茶艺极佳,先生请先润润喉吧。」段浪先礼为敬,自己也捧起茶盏饮了口。
萧静之从善如流,举杯浅啜,只觉一GU温润清甜在唇齿间散漫开来。他向来不喜欢浓茶,也不喜欢茶涩味,这茶的厚度正合他所喜。
「果真好茶。」他放下杯子时,眸中多了几分敬意。
「惠伯擅长酿酒,桂大娘善於茶艺膳食,多亏他俩夫妻,让段某这个长年在军中的粗人不至於怠慢了府上贵客。」段浪颇是自豪地说道。
「他俩夫妻的手艺确实绝佳,但段大人是粗人这话,倒是过谦了。」萧静之见这庭苑打理得清简雅致,送上的不是好茶就是好酒,不难猜想必是因为宅邸主人有此享受生活的品味,「说回正题,段大人说要静之帮忙,如今总可以向我详说了吧?」
『要将功赎罪可以,再帮我一回如何?』那夜,在戏楼後方的巷外,段浪如是说道。
『哦?帮什麽忙?』萧静之反问,瞳中已然透露出一丝兴味,在皎洁的月光下清亮闪着。但段浪并未明说事由,在他上马离去前,只说了近日会邀他过府一叙详情,萧静之听这话也明白,这个忙恐怕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