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3年10月初,送使番小栗忠顺的泽村惣之丞终于回到了白主,在见到直秀和大久保后放声大哭,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仔细一问,两人啼笑皆非,原来泽村扛不住了,他从从今年4月出使以来,在江户和白主之间奔波了两个来回,中途只在家中待了不到七天,后宅起火了——刚才在码头上,泽村夫人威胁他再不着家就“和离”!
和此时的其它地方相比,白主的风俗大为不同:
法评定所的掌管人是直秀的老婆英子,在她的推动下,白主妇人的地位非常之高,她们是可以主动提出结束姻缘的,而且坑爹的是,和离可以分家产分孩子——到哪说理去。
别处女人被撵回家,好的只能把嫁妆带回去,不好的就是两手空空,至于孩子的归属更是别想,这是由于此时妇人只能依托丈夫而生活造成的,可白主不一样啊,因为人力匮乏,女人也要抛头露面做事,挣的钱未必比男人少,加上英子夫人推波助澜,领主大人又是个耳根软的,所以日积月累,这和离也堂而皇之地在去年加进了法令之中。
男人们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奈何这心不齐啊——白主女少男多,有老婆的就算有意见也不会明说,否则老婆一怒之下跑了怎么办?而没老婆的,反对和离是不是不想缘结了!所以真敢站出来的不多,反抗自然以失败告终。
对此,白主奉行所的高层是乐见其败的,为啥呢,因为缺劳力啊——壮女要出来奉公甚至参加军势训练的地方,你压制人家干啥,自断一臂啊?
虽然和离是“好事”,但这次却让泽村惣之丞为了难,老婆不让他离家太久,可他作为白主的使番身不由己啊,可能这次还要立刻返回江户去,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结果后院又起火,真是人生悲剧啊!所以他才在直秀和大久保面前失态。
泽村也只是一时心情激荡,哭完了就后悔了,但后悔药没地方卖,他只能收拾心情把出使的结果向两位大人汇报。
原来,泽村顺利地把御目付小栗忠顺送回江户之后,他就到勘定所上缴毛皮——幕府将白主代官所提拔为奉行所,同时还要求每天上贡两千张海豹皮,虽然没明说今年要补缴,但白主哪里敢赖账,自然老老实实地上贡来了。
泽村惣之丞在今年五月上贡过一次毛皮——当时幕府没要求是白主主动上贡的,所以他也是熟手了,可顺利交接完货物后,勘定所却转交给了他一份封口的文书,要求他立刻返回交给白主奉行。
此时惣之丞已经知道公方样家庆薨了,因此勘定所有命令给家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不敢怠慢,赶紧跑去江川家和小栗家打探消息——这幕府到底想让家主直秀干啥?
结果坦庵先生告诉他,幕府要直秀回江户觐见,一是新任公方样家祥的继位大典需要身为远国奉行的直秀参加,二是幕府要征集直秀对黑船来访的意见,顺便也要听他讲讲北地如何才能抵御鲁西亚人。
本来,幕府的外事大权掌握在小部分幕臣手中,就老中、大目付、若年寄、海防挂、长崎奉行及相关人等得闻,可米人的黑船一来,打破了这个惯例——人家都大摇大摆地到了浦贺甚至进了江户湾,江户都为之震动,而且还有不少人亲自跑去浦贺看西洋船,再搞封锁就显得可笑了:
一是事关重大,关注的诸侯、幕臣颇多;
二是翌年米人还来,到时一个处理不好,搞封锁就意味着背黑锅。
所以和历七月一日,老中们下令将米人国书译本分送各藩大名和重要幕臣征询对策——本来黑船来访之后,朝野之间就议论纷纷,消息一经传出,更是如火上浇油一般,顿时如狂如颠!
其实老中们送的是密信,也就是暗中行事,而且也不是所有大名和幕臣都得到了询问,可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到了此时,也就是八月中旬,连江户的市井之间也知道翌年黑船还要入寇,而且越传越夸张,此时已经有人说“翌年南蛮人兵船百艘战将千员带甲数万入寇江户”了,到了这个地步,再保密无疑是助涨谣言,所以老中们索性向所有大名和重要幕臣宣布了米船来访的内情,而且要求大家提供建议。
本来老中们想的是这回大家知道内情了,然后谣言就自然平息了,可他们没想到,因为关系到江户的安危,大家都对如何应对产生了兴趣,民间有很多人写了建白书,有门路的托关系找路子递交上来,没门路的就跑到茶屋甚至路边宣扬,一时之间参与的人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