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姥爷在位时,父亲总是情真意切,明知母亲再生育的机会渺茫,也坚持不肯纳妾。父亲还为此事顶撞祖母,害得祖母以为费家香火无望,气的直接一命呼呜。祖母出殡时,父亲两眼红肿,嗓子已哭不出声,只能“啊啊啊啊”地叫喊着,死死抱住棺木,不让其他人靠近。直到两名壮汉撂下铲子,一人环腰一人抬腿,才硬将父亲挪开。可见他悔意之深!

    费凌霜也是细细回想,才明白过来。穿过拐角,一簇簇盛开的牡丹花映入眼帘,远远望着,像一群粉扑扑的少女在风中起舞,摇曳生姿,美丽较往年更甚。

    许是被风吹迷了眼,费凌霜仿佛看到了母亲。母亲静立池边,身前是她最爱的牡丹花,她的眼睛看向的却是正房。等费凌霜走近时,她已随另一阵风消失不见。

    费凌霜轻轻抚摸着花瓣,幽幽叹道:“母亲,你难道还念着父亲?你为他受的苦还不够吗?”

    红儿一直在她身后跟着,以为她睹物思人,默默走上前陪着她。费凌霜静默片刻,道出一句让人不解的话:“今日我才知,母亲最爱的并非牡丹花。”

    “小姐的话,是何意思?”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流水总有花儿落,花儿落水却无痕...”

    红儿自小当费凌霜的伴读,识过字念过书,虽没有绝顶的聪明,却也能触类旁通,通达人情。明白了费凌霜所指,红儿不再多问。

    费凌霜接过红儿手中的画笔和纸,走到水池边,未多看一眼,全都抛入水里。

    “小姐!”红儿惊呼一声,急忙跑过来,很快把湿透的画纸和笔捞了出来。“小姐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心爱之物?”

    “这些对我和母亲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既然已经被遗忘,不如干脆来个了断。”

    “了断?小姐要了断什么?”红儿有些紧张起来,平时费凌霜都把不满压在心里,今天要都宣泄出来,会不会弄得不可收拾?

    红儿这头还在为毁掉的画纸惋惜,那头费凌霜已踏入牡丹池,不知何时解开了披风,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剪刀,朝那片盛开的牡丹花胡乱剪去。

    “小姐!不可啊!”红儿立刻弃了手里的东西,跟入池中,环住费凌霜的腰,用力往外拖。

    费凌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身上挂着比自己年长四岁的红儿,手中的剪刀仍不间断,剪掉了大半的牡丹花瓣和茎叶。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浑厚的呵声响起。费凌霜感到身后的人颤了下,似是被吓得打了激灵,手臂也已经松开了。

    费修本陪着云婉歇息,被屋外的嘈杂扰了清梦。等赶过来,看到艳丽的牡丹花变得一片狼藉,不远的水池边还散落了一地的湿画纸和画笔,怒火立刻冲上了头。

    费凌霜回过头,见父亲和云姨双双过来了。云姨被陈嬷嬷搀扶着,原本就水汪汪的眼睛,这时瞪的更大了。

    父亲走上前,在池边蹲下,抚着地上的花瓣和残枝,看向费凌霜的眼睛,满是惊讶和痛心。“霜儿,你平时是最呵护和上心这些牡丹花的,今天这样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