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飒风给她那副凶神恶煞的形容吓得心惊胆战,自此再不敢轻易涉险。好在白月薰宫除了这个掌门,所有的奴婢均对地形了如指掌,随意逮一个咨询,也能解惑。
他这厢是循规蹈矩尊命了,但林雾那厢却频频发生状况,在无名殿中光门自闭了几天,重启门匣时却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忧心忡忡,颦眉垮脸,再无往日半分棱角锐利。
那日即墨飒风正与淄姝斗鸡,忽然看见她从无名殿中踱出,身后跟了那位应聘而来的雕刻大师,垂头丧气的连连致歉,貌似情况很不乐观。
敏感机警如他,立即嗅到了郁闷的气氛。
雕刻大师致歉词中言道:“宫主恕罪,毁宝一事,在下实在是覆盆之冤。您交代说数日内必须完工,在下案牍劳形,废寝忘食,只为早圆宫主之愿,昨晚实因在下倦得厉害,一盹之下才酿成失误。但白璧微瑕,在所难免,望请宫主饶恕。”
林雾只是无精打采的挥了挥手:“那样俊俏得人,给你糟蹋得功亏一篑。他是完美的,怎会白璧微瑕,又怎能白璧微瑕?”
她的语气很淡,充满了疲惫与无望,而诘问却那么凄凉。
“看来宫主最近又要在醴荼靡中醉生梦死了。”淄姝长吁短叹:“她这样的状况其实很少,但只要眼神一现灰败的颜色,就会持续好几日。”
“很少?除了这一次,她曾经还因何事成过副模样?”即墨飒风诧异一问。她最在乎的是丹青中一个虚幻的人,应该只有关于这方面的希冀破灭,她才会落寞至此。
“我来薰宫大约有七年了,那时宫主并不长居宫中,而是外出探寻画中公子,后来随着入宫的姐妹越来越多,规纲渐乱,她便回来主持大局。那日她刚回宫,也是今天这番形容,醉了五日五夜方才从萎靡中振作起来,你知道我是怎样宽慰她的么?”淄姝面露追忆,遥想当年。“我告诉宫主,既然找不到,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他活在您身边。你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将他画出来,没有人比您更了解那位公子,所以也只有您才能呈现出一个惟妙惟肖的他。”
淄姝所知也十分有限,关于那个男人的故事,林雾隐瞒了任何人,包括她对信任的部署,对她敬畏有加的所有门徒。
趁林雾前往酒窖搬坛子,即墨飒风潜入无名殿,踱进内堂,就见案上的雎冉琥珀上半身已塑造成型,只是脸孔部位缺了一角,下颏位置有些破损。虽只是。微不足道的半寸,瑕不掩瑜,但整件作品已算毁于一旦。
这一晚,所有人都没睡得安稳。
喝了十几坦醴荼靡的林雾神志不清,在宫姬都酣然入梦时,跑去无门监狱给哪里那名囚犯施加酷刑。鞭策躯体,血肉砉响,啪啪啪的声音滔滔不绝,时而还传去她一两句凄厉的嘶吼,鬼哭狼嚎一般。
“就算你们这样拘他一辈子,也休想得偿所愿。你囚禁他一辈子,我便折磨你一辈子!”
嚎得实在忒过惊天动地,即墨飒风从榻上弹起,披上外衣,一路赶至那片蔷薇花簇之旁,就见一堆宫姬莺莺燕燕袅袅娜娜守在刻着“入者截足”四字的石碑旁,个个忧心兼焦虑,却不敢贸然闯进。
即墨飒风拨开群众,没理会一众宫姬的阻止劝导,第三次踏入禁区。
蔷薇花簇是林雾布置在此以作隔离防范效果的措施,花香剧毒,并非见血封喉之类,毒性极慢。而花后苑内荷塘中的莲花香便是解药。只因第一次进入之后被林雾丢入其中,遂在毒性发作之前便已清解。这次他效仿第二遭的策略,自屋顶上飞檐走壁潜了进去。
可当他循着记忆揭开天窗一跃而下时,被眼前血腥惨绝的景象骇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