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并非他言辞不善,而是婧姬这女人忒过莫名其妙。
自他边饮酒边拍案而起,叨了句“无理由兮,无厘头兮,世上怎地会有如此强凶的女人”后,婧姬便陷入了呆若木鸡中。
准确的说,呆若木鸡也并不贴切,她人虽一动不动,眼睛里却抱璞泣血,这般强硬的女人,就那样悄无声息、在不相干的男人面前落泪。那是每个女人最脆弱的一面,从来不会轻易显露在人前。他在那双泪萦于睫的瞳孔里看到了许多复杂而又隐晦难懂的情绪。
荒凉、悲凉、凄凉、哀凉……仿佛聚集了世间所有的冷。而更多的,是怆伤,迷惘,惊诧,以及一份关于昔日的回溯与追忆。
有一须臾,他觉得她并非可操纵千百人生杀予夺的掌权人,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编排的可怜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像糟糠之妻成怨妇后回顾丈夫的好处、又或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在悼念亡夫的感觉。
不过,也不排除是他因激动而产生的眼花与错觉。
下一瞬,他的揣度得到了证实,看到的情景果然只是错觉。
只眨了眨眼,菡萏王座之端,那个高高在上、尊贵雍容的女人脸上所有复杂的表情荡然无存,是奚弄与冷笑:“强凶,本宫此乃强势之魄。你如今身不由己,自由,生死,皆由本宫翻云覆雨,你并无顽抗置喙的资格。”
真正的可怜人,是他!
碾廑被抓得莫名其妙,他亦步了后尘。
然更莫名其妙的是,她离开前竟板着脸警告了他一句:“日后休要在我面前酗酒,有损宫中香粉之风,怕你难担后果,下不为例!”
“既名熏宫,何惧酒熏?”没来由的不可理喻,即墨飒风不再低声下气,含着嘲讽的意思怼了回去。
可马上他就懊悔了,因下一刻他手中的酒葫芦已风水轮流转到了婧姬掌心。
他愣愣耷拉。实力主宰一切,弱肉强食。譬如此间,他料敌先机,早在开口前已知对方定要恼羞成怒夺他酒盅,遂指尖贯力,牢牢紧握,不料依然给她轻而易举夺了过去。眼见她面罩冷意,连忙妥协,堆笑讨饶:“入府跟风入乡随俗,既然宫主不喜,作为宾客,自然不能喧宾夺主,小可遵命便了。”
“你错了,杜康一道,本宫甚以为喜,只是厌恶你饮酒时那不雅的姿势而已。”
即墨飒风:“……”
白月薰宫强者如云,抛开那身怀逆天之力的婧姬,她底下还有朱,赤、靛、绀、淄五罗姝,六大护宫神娥,十四歃血碧翼。这些女人虽皆有一条其貌不扬的共同点,但人不可貌相,皮囊之陋不代表实力寒碜。即墨飒风闲暇之余特意寻了五姝之末的朱姊切磋,数百回合过去,竟只凭玉石俱焚之法险胜,委实汗颜。
这表面要靠武力逃之夭夭,是真正的痴心妄想,为今之计仅有智取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