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的话说完,整个垂拱殿鸦雀无声。△¢
有一种功劳可以躺着吃一辈子,徐平在邕州的功劳就是。听到孙祖德口中的民女是邕州故去官员的子女,再没一个人敢给张信一说一句话,就连孙祖德自己也是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丢光了言官的脸。
凭良心说,这个年代的朝廷对故去的官员还是有抚恤的,段方这种身份和功劳,徐平争取一下还可以给后代授官。但段云洁是女儿身,他母亲与段方又不是明媒正娶,段方相当于就是无后了,一切成空。
言官风闻奏事不被追责,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追究孙祖德的过失。真看不过眼,也无非是事后把他换掉而已。
赵祯开口问道:“这个段方,是什么身份?”
吕夷简上前回答:“禀陛下,段方是广南落第的进士,由广南西路转运使司辟为本路官员。因为政绩突出,前些年由广南西路转运使王惟正和邕州通判徐平等数人举荐为京官,改任太平县知县。邕州蔗糖务能有今日规模,段方委实出力颇多。去年回京述职,朝廷本来正想大用,不想却突然故去,朝廷曾经追加一官。”
这就是吕夷简的本事,徐平破交趾回朝述职的时候,他就把当地有功的官员资料全部看过一遍,至今还能记得一个小小的太平县知县。
赵祯叹了口气:“如此能够实干的官员,正是朝廷所需,不想却早早逝去,着实可惜。他的子女流落京城委实可悯。着内藏库赐银百两,绢一百匹,让他后人安家。”
吕夷简忙带着众臣谢恩。
赵祯又道:“张信一倚仗权势,轻薄无行,三班院别差远恶州军。”
李若谷本来听孙祖德说得有鼻子有眼,还在那里担心自己被徐平牵连,没想到最后如此反转,出了口气。
听见赵祯的话,李若谷忙出列道:“禀陛下,昨日中书已经准了批文,差注张信一为涟水军监盐,书状已经发出。”
“追回前命,选远恶州军——就差注到岭南去!”
赵祯没想到现在三班院办事这么利索,以前不是经常有人报怨在京城守缺一等就是几个月,什么时候改了性子了。不过事关朝廷脸面,还是要追加处罚。
李若谷领命退下,现在官告院的官告应该还没下来,改任并不麻烦。
站在前列的章得象也出了口气,公文上到底是自己画的押,真出事说不清楚。
孙祖德闹了这么一出,台谏言官们的奏事时间就此浪费掉,接下来还有三司和开封府奏事,那两个衙门不可能挪时间给御史台。
韩亿看着心里叹气,对孙祖德不识大体着实恼怒,此时也无可奈何,只好等下朝后上奏章,或者下午皇上便殿再坐的时候再论张士逊。
徐平回到自己的位置,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竟然有长出一口气的感觉。自回到京城参加朝会,沉闷的心情终于吐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