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涣得到消息,急得心里冒火,急匆匆地向纳质院赶。
此时大军已经出动,帅府人员随着徐平去了隆中族,留守秦州的石延年带着厢军前去剿灭长山附近阴附党项的安家等小族,秦州一时竟没有了作主的人。刘涣招安蕃落,但他既管不到民政,更调不动军队,这个时候上丁族作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纳质院,见过张载。一边甲寒傻愣愣地坐在那里,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空,一动也不动。这个样子,明显是被瞎厮铎心丧心病狂的举动吓着了。
把张载拉到一边,刘涣小声道:“秀才,现在帅府和秦州一应官员都不在城里,此事我们先拿个主意。据说桑都护所统的宣威军即将面临大战,上丁族正在他们的侧后,一旦发作起来,后果无法预料。曹都护所统大军在哑儿峡,只怕来不及回援。”
张载道:“那如何是好?我只在纳质院教书,官面上的事情哪里知晓!”
刘涣转头看了看甲寒,小声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好两手打算。一是派人飞马报宣威军和节帅,为他们早做防范,免生意外。再一个,尽量由我们出兵平叛。”
张载苦笑:“我们哪里有兵可以出?”
“纳质院里一两千质子,整训了大半年,若是指挥得当,平定上丁一族也不难。我这里有个主意,你选平日里信得过的质子,给以器甲,让他们跟着甲寒到上丁族,斩了瞎厮铎心。瞎厮铎心弑父夺权,族里必然人心不稳,只要一击成功,乱子也就平定下去了。”
张载看了看一边木然的甲寒,有些为难地道:“质子虽然经过整训,但多是使他们有纪律,排阵格斗基本没有练过。你看甲寒现在的样子,只怕”
正在这时,到秦州后一直在纳质院的王途走了进来。见过刘涣和张载,问道:“听说上丁族里出了大事,甚是凶险,不知可有用到我的地方?”
刘涣眼睛一亮:“有王教头来,此事就成了!”
把刚才跟张载说的话又跟王途说了一遍,对他道:“这种事情,甲寒未经战阵,只怕压不住场面。若得王教头去一趟,才能万无一失!”
王途笑道:“这有何难?我与甲寒一起到他们族里,一剑斩了瞎厮铎心,让甲寒统领族众,安定人心,又能再出什么乱子?”
当下三人商议定了,由张载从质子中选出忠诚可靠的二百人,刘涣从秦州甲仗库借器甲。让这些人内穿重甲,外披长袍,内怀利刃,随着王途和甲寒去上丁族。最好出其不意杀掉瞎厮铎心,上丁族听甲寒的就此归顺便就罢了,不然诛杀头领,令其不能生乱。
刘涣派出快马,前去通知桑怿和曹克明,并报知徐平。张载则挑选人手,选平日里老实本分,族里跟朝廷关系特别紧密的,由王途编伍,准备前往上丁族。
选出人来,让王途带着编伍,张载把甲寒叫到一边,对他道:“学以致用,圣贤书读上千百遍,不如自己去真正做一件大事,更能体会圣人旨趣。所谓坐而论道,起而行之。你族里出了这种事,自然是不幸,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若是你坐在这里自怨自艾,瞎厮铎心真带着族人做出反叛朝廷的事来,则大军到时,玉石俱焚,经略必然不许反叛过的族帐。那个时候,不但瞎厮铎心是族里罪人,你也同样是,到时悔之晚矣!”
甲寒抬起头,眼中含着泪道:“若是族中真地叛了,会是如何结果?”
“诛其首领,夷其族帐,你以为只是说说的?经略虽然以仁恕之道治秦州诸蕃,但如果有胆敢背叛朝廷的,同样施以霹雳手段。半年多来,夷族帐的也有五六个小族了。”
如果治下蕃部违律,特别是僭越背叛的,帅府可以不上报朝廷,直接自行处置,包括直接诛杀。徐平治周边蕃部是宽严相济。宽的是日常事务,经济上给以优待,严的上政治上,立场不坚定的,只要有苗头就从严处置。只要有背叛朝廷,跟党项勾结的证据,其首领即行诛杀,族帐直接夷平。族众中罪行重的发配他州牢城,罪行轻的配本路营田务等到做劳役。夷其族帐,指的是这个部族,从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