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一个带眼镜的护士,棕发蓝眼,神情有些呆滞。她见到陆沿瓷后用发音不标准的中文对护士说,“窝可以杵去了吗?”
护士点点头将人拉出来,拍拍她的胳膊,“没事了,去导诊台。”
克里斯揉了揉眼睛,有些迟缓地迈步离开了。
护士向陆沿瓷说明情况,“是这样的陆先生,最近705狂躁症发作的频率有点高,他可能会对你大喊大叫,或者试图挣脱束缚带。你不用担心,院里用的束缚带质量很好,从未有过被挣断的先例,如果挣扎的厉害,允许对病人采用四级至三级镇定。但……可能需要你忍受一下病人的吵闹,或许……他还会说一些辱骂性的词汇,我很抱歉……”
“我知道了。”陆沿瓷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对她微微笑道,“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我来处理,别担心。”
护士的眼眶突然红了,在陆沿瓷来之前她因为这件事焦虑的指甲都啃烂了。
没有人愿意看护一个吵闹的,会不停辱骂你的狂躁症病人。705原先的护工是个聋哑人,因此才能忍受这份工作。等他走了,护工的位置没人顶替,只能由她们这些护士来承受这些。
让克里斯先顶上是因为她是外国人,对中文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很多话都听不懂,可再怎么样一个普通人也受不了一直待在一个充斥着嘶吼和大叫声的房间里。
护士红着眼看着陆沿瓷走进房间,关上门。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离开,只留下地面上很小的,几乎看不见的一点水痕。
陆沿瓷进去的瞬间耳边就被男人愤怒的嘶吼声贯穿了。病床上的人被黑色的束缚带绑着,他不断晃动身体试图挣脱,肉体撞击床板的声音在房间里哐哐作响。
男人被勒的脸和脖子都红了,额头和手暴出了狰狞的青筋,因为他的剧烈挣扎,床头柜都被撞歪了几厘米。
他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类似野兽的吼叫声,声音尖锐刺耳,混着痰的唾沫四处横飞,身上的味道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但陆沿瓷只是走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抽纸,将床头柜扶正,然后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取出护士给他的耳塞戴好,从始至终都没皱过一下眉。
接下来男人又喊叫了十多分钟才有平息的趋势,在这期间陆沿瓷的目光偶尔会飘到身后的花园里,层层枝叶下是掩不住的繁花盛开,中央喷泉里喷射的水柱在阳光下露出宝石一样的光泽。
陆沿瓷的目光在巴洛克风格的喷泉上多停留了几秒,喷泉分为上下四层,每一层像少女摇曳展开的鱼尾裙,裙尾微微上扬托住上一层流下的泉水,纵深的池底呈花瓣形状。
这个高度看不清喷泉上雕刻的花纹,陆沿瓷有些遗憾地想,就像他看不清到底还有什么花种一样。
他察觉到病房里突然凝滞的气氛,取下耳塞,看到病床上的人正注视着自己。对方猩红的双目还未从剧烈的颤抖中缓过来,汗珠从他的额间流下,胸膛因为过度呼吸而大力起伏。
他看到对方的唇突然颤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但705却转过头平躺着看天花板,没有其他动作。
这一个下午比陆沿瓷想的要顺利的多,705没有再病情发作,只是偶尔会身体抽搐。晚餐后盯着对方喝了药,陆沿瓷才从病房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