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化十四年,春,寒风凛冽之感渐消,驻守忻州的宋大将军于年节被召回上京述职,却至今未有返回的消息。

    忻州军备纵使远在边疆,却依然能感受到从上京传来的的不安气息。

    忻州城外军营中,一满面胡茬的汉子重重将佩刀砸在案几上,怒而起身:“放你奶奶的狗屁!当年宋将军跟着皇帝征战大周的时候,你个狗贼还不知道在哪尿裤子呢?也敢威胁将军夫人……”

    “石副将,上京特使面前不得无礼。”旁边一面有美髯的中年男子待他说完,这才慢悠悠捋了捋胡子,出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却也恰到好处地提醒了那位上京特使这出言不逊之人的军中职位。

    到底是军中副将,纵使知道他们猖狂不了多久,那文臣特使依然不敢撕破脸皮,只得忍了这口气,抬手朝天抱拳行了个礼,道:“并非张某口出雌黄,只是陛下有旨,宋将军多年行军身有旧疾,前日回京后便一病不起,老夫人亦思念小公子,这才派属下不远万里赶来,接小公子与夫人回京,也好一家团聚啊……”

    简直胡言乱语,宋明宋将军时年不过四十有六,行军之人身强体健,何来轻易回京便病倒一说。

    “放你奶奶的……”知他胡言乱语,石全敢到底忍不住,横眉一竖便要再骂出声,军师何不语已经开了口:

    “张大人此言差矣,宋将军与小公子镇守忻州已有多年,边关到底不比上京安稳,将军已然入京,北夷多年来惧怕宋将军领军,值此关键时刻,小公子万万不可再离开忻州,否则一旦叫北夷人生了二心,坏了陛下对北夷的战事规划,我等岂不是罪该万死。”

    “军师此话何意?”张守忠起身,“忻州乃是陛下的忻州,忻州大军乃是陛下的大军,难道离了宋将军和宋小公子,这忻州便要大乱了吗?!”

    语调颇高,已然有了质问之意。

    一时间在场之人皆冷了神情。

    何不语微微眯了眼睛,这张守忠好大一口帽子扣下来,几乎是在明说宋将军谋取江山了。

    不过一小小特使,竟敢在忻州军营出言不逊,只怕宋将军一人在上京,此刻情势不妙。

    张守忠见众人不语,自以为在场之人已经懂了他言外之意,语气中难免便带了几分洋洋自得,不自觉将心中之话透露了些许:

    “非是本官多言,只是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诸位皆是为国请命的将士,守的是陛下的江山,何苦死守这宋氏一族呢?”

    “咔嚓”一声,石全敢面前的案几当场碎裂,众人除了张守忠一行上京特使,却是无人看他。

    “阿娘!”

    将军府东跨院,宋凌昭一身黑色劲装,脸上犹自带着晨起练功的汗水,眸似星辰,眉似利剑,身姿挺拔如劲松,却猴子般从屋外三两步跳进了中厅,惹得送茶的丫鬟吓了一跳,那丫鬟低了头匆匆退下,手上却抖个不停。

    他单手扶了一把那摇摇欲坠的茶壶,脚步却不曾停下,直到看见宋夫人的坐在绣凳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