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眼前这小孩就是青城鼻祖之后,齐星衡并没有显出丝毫敬意,反而抓着男孩肩膀左看右看,打量了半天:“啧啧,怪不得一下子就能把那死尸撂倒呢,原来是前辈高人啊!”
李静虚身为青城派鼻祖,与长眉真人同辈,道行之高天下罕见,早已达到了心性如水,德比赤子的境界,虽然被齐星衡如此观看,倒也不动怒,不动声色地扒拉开齐星衡的手,向后退出几步,盘腿虚坐在他对面:“青城派本来就是上清一脉,三清大道,峨嵋派得太清道统,青城派得上清道统,昆仑派得玉清道统,只是当年我截教万仙来朝,另外两脉不顾三清情分,勾结佛教打压我教,致使教派凋零,人才失落。”
齐星衡看着小孩挺有意思,眉宇之间表情显得十分郑重,只是配上那张稚嫩的小脸就显得有趣多了,他从后世过来,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思想,根本就没有那种对前辈高人的敬畏,不禁又逗他:“你不是跟长眉老道是至交嘛,另外现在青城派也不错啊,也算是天下间除了峨嵋派之外的一大正派了。”
李静虚摇头:“现在的青城派掌教朱梅是峨嵋派连山大师之徒水晶子,已经不再是我上清传承了。”顿了顿,又说,“这许多年来,青城与峨嵋派渊源纠葛,想当年连山大师得了一部我上清道书,对我截教道法万分钦佩,发下大宏远,不再用峨嵋派自居的太清道,而是跑到海外专研上清道,欲给那些被人贬称为‘旁门’的修士趟出一条道来,不论根骨,皆可成仙,要不是这样,也不会让他的徒孙朱梅执掌青城派,只可惜他所得功法不全,后来又为佛门宵小所乘,最终没能成功。”
“佛门?”齐星衡有些奇怪,“佛门不都讲究慈悲为怀吗?难道也有坏蛋?”
李静虚苦笑:“教派之争从上古开始便已存在,比如当年的五台山焚经(注1),又如教徒中自行伪造传言的《老子化胡经》(注2),佛教也造出释迦摩尼三位弟子入东土的传言(注3)。况且,《道德经》有云‘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恶已。’在修道人眼里,是没有绝对的善恶的。”
齐星衡不懂其中典故,听得云里雾里,故自说:“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是谁,他给我留下一部经书,说是三日后回来找我,结果还没到三天,我就被一个道士给抓去浙江了,后来又被另外一个,就是上面那位三尸道人弄到这里来。”说着又想起带出来的婴儿,刚才斗僵尸打得激烈,竟然把他给忘了,刚一回头,正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正附在那僵尸的半截尸体上大口地吃着什么。
齐星衡惊出一身冷汗,跳过去一看,那小孩竟然在吃僵尸的肉,初时还没有注意,这小小的婴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牙齿。
他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将小孩抱过来,那孩子竟然也不挣扎,反而冲着齐星衡咧嘴,咯咯直笑,口角处还有暗褐色的血渍,白森森的牙齿上还挂着几块肉沫残渣,看他用小舌头一舔,那情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齐星衡后脊背阵阵发凉,差点将他扔出去。
那边李静虚又幽幽叹了口气:“这孩子凶戾之处更胜妖孽,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将他杀死,否则长大之后,将不可收拾,天地之间,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够治得了他。”
齐星衡一愣:“为什么是我?”
李静虚小脸上泛起戏谑的笑容:“他本是一位前辈高人的元婴,被那和尚炼成‘人形舍利’,用来镇压气运和抵御业火的,他本来是没有智力和思想的,只是被你那颗沾染了你自身精血的血髓丹,开启了灵智,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妖孽,凶戾成性,原本好好的‘佛童’,被你变成了血婴。”
齐星衡吧嗒吧嗒嘴:“那你能算出他的前世是谁吗?”
李静虚摇摇头:“他在轮回盘上也不知道经历了九世轮回,就连我也算不出他的前身是谁。”忽然又拍手笑道,“以后你就带着他吧,否则不见了你,他凶性大发,只要再过几年,就算是外面那个和尚和道士连手,也要被他连皮带肉吃个干净。”
“这个……”齐星衡看李静虚虽然说得可怕,但是并没有露出但有的神色,知道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啊,对了,我说你怎么不在青城山享福,深更半夜地跑到这里来,难不成是专门来等我的?”
一听这话,李静虚眉毛又重新皱了起来:“我因为弟子拖累,多年不能飞升,最近净中参悟,忽然算出,还得从弟子之中着手,本来还以为是你,现在看来,竟然是这小东西。”他艰难地说,“只要我能够将这小家伙引入大道,便可飞升去了。”
知道这时齐星衡的心思才完全放下来,将小婴儿递到李静虚怀里:“那就多亏你了,可别让他再吃死尸了。”看了看婴儿嘴角上的血迹,兀自心凉不已,“另外,既然咱们两个是一个门派的,那我就跟你上青城山好了,现在外面太危险了,那和尚和道士都不是好人。”
“你须得给我七滴精血,使他在七年之内凶性不发作,等七年之后,无论成败,我都将他送还给你,另外,你也给他起个名字吧!”
齐星衡这几天无论是画符还是施法,都得用到血,不是咬手指头就是咬舌尖,早已经是轻车熟路,闻言咬破中指,给了七滴鲜血,李静虚用一个白玉瓷瓶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