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星衡惊魂未定,缓步入内,又依着晚辈礼节对着文殊菩萨拜了三拜,然后退在一旁,心中暗自盘算:文殊菩萨说我师父是他的故人,自然不是指许飞娘而是我在东海遇到的那个道士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竟然跟文殊菩萨相识。
再看那傅时乐正盘膝坐在佛像前,光着上身,单用一只手立在胸前,闭目不语,雷起龙规规矩矩地在一侧跪着,看到眼前景象,也是惊诧莫名。
文殊菩萨叽里咕噜用梵文念了一段什么经,然后又出言说了几段楔子:“愿我命终时,灭除诸障碍,面见阿弥陀,往生安乐刹。生彼佛国已,成满诸大愿,阿弥陀如来,现前授我记。严净普贤行,满足文殊愿,尽未来际劫,究竟菩萨行。”
傅时乐也口诵佛号相应,文殊菩萨说道:“傅时乐,你入我佛门,皈依三定,受持五戒,修大功德,得大智慧,普度世人,现在为师就为你剃度。”说完又送一首楔子,“一念净心即菩提,胜造恒沙七宝塔,宝塔毕竟碎为尘,一念净心成正觉。从此你法号便唤作净心,日后须要戒骄戒躁,不可与人争胜,便如筑那恒沙宝塔,最终皆化为尘。”
傅时乐磕头拜受。
文殊菩萨又一扬手,飞下三点精光,落地化为三本金页佛经,在傅时乐面前一字排开:“我佛在西方,观东土红尘之中有万丈杀气冲天而起,神仙犯了杀劫,正逢大明气数将近,四教共押封神榜,教下门人尽在劫中,我佛教门人,功德不厚者上榜,不能明性者上榜,不守戒律者上榜,不了因果者上榜,尔要谨记。”
傅时乐再次磕头拜谢,忽然问道:“菩萨师父,我这左手残疾,修佛可能复原否?”
“咄!”文殊菩萨双眼之中直射出两道金光,做怒目状,“菩萨畏因,世人畏果,你不明因果,兀自贪恋皮囊迷障,焉能明心见性?你如能见本心,身体自然康健,否则五衰果报,不能逃脱!”
傅时乐被金光入脑,仿佛当头棒喝,目瞪口呆,内心深处仿佛有那么一丝明悟,又听文殊菩萨说:“大明朝气数将近,有龙脉兴于关外,你可持我三卷经书赶往辽东鹿鼎山,那里还有你的两位佛门师兄弟等你,你三人在山上结草为庙,研习佛法,等日后扶保人间真主入关,可得大功德,切记,劝阻明君,不可多做杀戮,凡是为善人间,必得福报,此乃我佛门气运大事,万不可疏忽了事。”
傅时乐领了法旨,又指着雷起龙拜求道:“我这兄弟这一年多来与我相依为命,恳请菩萨也收他入门。”
文殊菩萨说道:“雷施主缘分天定,此生与我佛无缘,他自有自己的缘法,不可强求。”说完又嘱咐了几句,然后金光又闪了几闪,陡然散去,恢复成了原本的泥塑雕像模样。
佛光刚刚散去,还在南台山上的岳琴滨、许飞娘、蒋三姑和何章、还有一个芙蓉尊者孙福一起闯了进来,原来刚才文殊菩萨显圣,光芒何止万丈,夜空之下,五台山上发出轮形金光,千里之外都能看见,就更别说这些有道行的剑仙了。
岳琴滨几人早就赶到,只是文殊菩萨在正殿外面布下菩提心光障,将众仙都阻挡在门外,不能进入,这时佛光散去,他们才一起进来,见傅时乐已经是光头模样,顿时都吃了一惊。
岳琴滨出言询问,齐星衡也没什么隐瞒的,从实说了,众仙都惊诧不已,虽然他们都份数道家,但对有大智慧的人也都是尊敬的,岳琴滨当场向傅时乐道歉,并且准备了两葫芦丹药、一百两银子给他做盘缠。
事毕众仙散去,傅时乐并没有回房休息,反而准备齐整带着雷起龙来找齐星衡,齐星衡看他这幅模样,顿时惊问:“你怎么这副打扮?不是说明天早上给你送行吗?”
傅时乐摇头苦笑:“对于我来说,五台山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今晚连夜就走。”说着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雷起龙的头,“我一年前突然出现在这山西灾难之地,落魄良久,到最后要饭为生,这孩子父母双亡,当时还在给地主家放牛,当天去河边打猪草,碰巧遇到我,当时我与他在河边八拜结交,成了兄弟,每天他都把饭食拿来与我平分,可以说傅时乐能够不被饿死多亏了起龙小弟。”说罢看了看自己断了一只手的左臂,“我此去辽东苦寒之地,千里迢迢,若我还身体健全倒也罢了,现在我已经是个残疾,此行说是化缘,说白了就是要饭走过去,可照顾不了他。”
雷起龙虽然年纪小,但颇聪明,又因为从小无依无靠给人家当牧童,也极明白事理,闻言抱着傅时乐的胳膊大哭:“傅大哥,你不要起龙了?我不怕吃苦的,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还会照顾好你的,你带着我一起去吧。”
“傻孩子!”傅时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又拍着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坚强点,哭什么!你看看哥哥我断了一只手也没留一点眼泪。”言毕又向齐星衡哀求道,“我看齐兄弟你也是好人,不会亏待起龙,我希望能让他拜入你的门下,做个童子,帮你端茶送水、洗衣擦地也好,这孩子命苦,在地主家本来就不挣工钱,饭也吃不饱,后来遇到我还要分给我一多半,你只要给他一口吃的就成。”
齐星衡心中不忍,不过也没说什么,当下说道:“好吧,雷起龙以后就跟着我,以后结果怎样不敢保证,但最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绝不会亏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