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笑了,嗔怪道:“少哄你妈。咱先把事情捋一捋,先别急着沉浸在负面情绪里。”

    程焕然长长叹气,带着浓浓的疲倦。

    “妈,我……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们决定结婚后,事情好像变得复杂……是复杂得太多太多的那种。以前我不懂男人对丈母娘的恐惧,总觉得太夸张了。现在看来,我只是还没遇上而已,并不是我能幸免。”

    薛凌低笑:“小虎子也许能给你一点儿小建议。”

    “噗嗤!”程焕然被逗笑了,“妈,小心被悠悠听到。”

    薛凌耸耸肩:“大多数男人都怕丈母娘和岳父,远远不止你程医生一人。儿子,咱们家人的关系向来和睦,亲朋好友相处的氛围也一直很好,所以你们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难免会没什么经验,甚至是吃亏。”

    “也许吧。”程焕然压低嗓音:“咱们家的人向来不看重物资那一套。当小乔爸妈开口问我用房本上加多小乔的名字来证明我对她的爱有多深厚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愿意跟她结婚,让她成为我的妻子,已经意味着一辈子的承诺……可他们却以这样的角度来衡量……我实在接受不来。”

    “儿子,你错了。”薛凌答:“现代人看待婚姻很真实,既要感情又要物资,你不能只一味儿强调感情。恋爱只要彼此相爱开心就行,婚姻意味着你们以后很多东西都要共享,比如家庭、孩子、双方老人、事业和财产等等。”

    程焕然委屈撇嘴:“妈,可我们是恋爱结婚,不是相亲那一套。”

    “可你们也是结婚。”薛凌反问:“婚姻的本质不会因为你们是否自由恋爱而改变,不是吗?”

    程焕然疲倦般靠在枕头上,眼神空洞幽幽。

    “听我爸说,你们结婚那会儿家里还欠着好多债,结婚隔天连一包喜糖都买不起。妈,你们连正经的恋爱都没有,却能因为小时候的青梅竹马依稀感情和父母之命结合,先婚后爱,好好经营婚姻直到今天。可我一个研究生毕业的医学生,帝都第一人民医院的实习医生,一份工资可以买好几百包喜糖,可跟我相爱相恋五年的女朋友还在踌躇要不要嫁给我,担心未来没经济上的保障。妈,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薛凌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安抚道:“儿子,你没必要突然对自己没信心。在爸妈看来,你们几个都是很优秀很优秀的孩子。”

    程焕然垂下脑袋,闷声:“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是对我们的婚姻没信心。”

    薛凌想起早些时候二儿子的话,禁不住感慨连连。

    “你去世的爷爷娶你奶奶的时候,只用了一担粮食做聘礼,两人各做了一套新衣服就能结婚。你外公娶你外婆那会儿,只用了一个月的工资十几块钱。当时大家都一穷二白,看重物资却没有物资,思想简单而单纯,结婚就意味着共同撑起一个家。”

    “爸妈结婚那会儿,情况稍微好一些,但大多数人还没真正富裕。外公本事大,在帝都已经开始办服装厂,所以我们家能住上小套房,还买了一辆小轿车。你爸爸他们生活在农村,只能勉强温饱,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肉。”

    “那时候结婚成本不高,能有一个稳定的单位领工资,不管是小工厂还是供销社之类的小单位,就已经足够好。我记得我在报社第一个月工资是两百块,包中午饭,一顿能有一样肉。每次我都不舍得吃,留在饭盒里回出租屋陪你爸一块儿吃。”

    “生活很简单,也很清淡,却温馨不已。我们对未来充满信心,每天从早忙到晚,心中都是同一个目标——提高我们的生活水平,让这个家一步步富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