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真是好东西。能把人捧到天上,也能把人踩进泥里。
已近毕业季,因为哥哥的缘故,傅闻嘉没有深造的打算,便着手准备找工作。傅闻嘉的简历很漂亮,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该有的镀金项目也一个不少。只是简历雪片儿似的飞出去,却通通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稍微想一想便知道背后是谁动的手脚。哈,他这次真是惹上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动动手指就能把他这只小蚂蚁按死在泥里。
不过当初拒绝他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的下场。他并不愤怒,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稍微有点名气的公司连面试的机会都不会给他,所幸傅闻嘉是苦出身,这点挫折还不至于把他压垮,辗转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份给人当枪手写论文的工作。堂堂a大高材生竟沦落到如此地步,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傅闻嘉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咬牙撑过去,没有体面的工作没什么,他还有从小相依为命哥哥,只要哥哥还在,他还是有家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裴颂竟然下作恶毒到如此地步。
收治傅修宜的医院毫无征兆地强制要求他们出院。傅闻嘉双手按在桌子上。指尖用力到泛出青白色:“为什么?住院费和医疗费我们都是按时交过的!”
慈眉善目的老院长扶了扶镜框,长叹了一口气:“真对不起,傅先生。都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什么上头?还有哪个上头?裴颂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仅断送了他的前程,还要绝了他哥哥的活路吗?
院长把傅修宜的病例和一些档案推给对面的人:“我很抱歉,但是....”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背手离开了办公室。咔哒一声响。傅闻嘉好像顿时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命运已经艰难至此,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辗转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家可以收治他哥哥的小型私立医院,说是私立医院,其实规模还不如一些富裕乡镇的卫生所。傅修宜躺在病床上静静睡着,脸色灰败,嘴唇青白,整个人被一股浓郁的病气笼罩着。傅闻嘉默默伫立在一旁,鼻息间是医院特有的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目光所及之处破旧衰败。他看着病床上日益衰弱的哥哥,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叩叩叩”,一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约莫三十出头,西装笔挺,皮鞋锃亮,一双大眼睛分外有神。整个人精神而利落,透着一股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生气。男人礼貌地朝傅闻嘉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双手递出名片:“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裴总的秘书。杨逸。”傅闻嘉看了病床上的傅修宜一眼,指了指门外,“我们出去说。”
“裴总觉得您现在可能想见他,所以....”
“是呀,我也正想着他呢。”傅闻嘉不阴不阳地顶了一句。
杨秘书身经百战,哪能被这点冷言冷语吓到。脸上的笑容依旧热情而真诚。“裴总觉得,过了这些天您也应该想明白了,所以让我来问问,那天的事,还有没有商榷的余地?”
“而且您就算不为了自己想,”杨逸抬手示意了一下泛黄包浆的地砖和鼓包掉皮的墙,“您也得为您哥哥想想啊。”
傅闻嘉露出一个冷笑:“他想什么时候见我?”
杨秘书眼见胜利在望,态度更加殷勤,嘴角向外拉扯,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这个不着急,我加您个微信,裴总想见您的时候,我自然会通知您。”
京城连下了三天暴雨。傅闻嘉的伞也被刮断了三把。路上的积水漫过小腿,杨秘书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裹着湿气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