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琅没说话,江携晃着脑袋看着别扭的两人,着实为他们着急。
良久,少年清澈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了传来。“我也不对,抱歉。”
叶铮一拍掌,朗声说道:“这就对了么,男人么,有什么过不去的。李兄,这下,明天你该能回来了吧。”
李玉琅依旧不说话。
傅闲说道:“对啊,令姐希望你能读书,方才看你带着得了几本旧书就很开心,怎么能放弃呢?”
李玉琅抬眼,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傅师兄跟小师妹都心好,可是你们不曾经历过我这般罪,如何能懂我们活的艰难。封府之后,阿兄和阿姐带我逃了很久,那时候的金陵,只要出了门,就能听见有人在议论李家和我父亲。终于在金陵城里待不下去了,我们兄妹三个就去城外的破庙避风头。大哥每天冒着被狗追的危险给我们偷馒头,回来的时候也没法治伤,阿姐每天为了我们能有一个睡得地方与那里的乞丐周旋。只有我没用,什么都不能帮他们。”
江携认真听着他的诉说,只觉得全身发冷。
李玉琅的眼里满是酸涩和自责,继续说道:“原本我们姐弟是不打算再回金陵的。可是大哥因为在外奔波被打的满身是伤,他从来不和我们说,今年年里,因为伤口溃烂过世了。阿姐知道我喜欢读书,又听说了秦淮书院招贤,阿姐把娘留下的最后一只钗也给换了,我们才再进京的。”
李玉琅似乎特别爱哭,江携每次见他回忆起过去不好的回忆就直落泪。少年擦了擦眼泪,厉色说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可怜我,同情我,而是想说,你们不必劝我,我已经决定再不回去了。我不能再让阿姐受苦,这院子原来的主人追我们紧,来的时候我们只付了一半的钱,阿姐原想着这半年能凑得齐银子,但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催的着急,这还有两个月,我们根本没那么多钱。所以我打算,尽快和阿姐离开金陵了。”
叶铮想起了方才那个气焰嚣张的妇人,心中一阵窝火,忿忿道:“说好是半年来收钱,凭什么提前来,这是她不讲道理啊?”
傅闲托着下巴,懒懒道:“想讹人呗,或许是已经又说好了别家更好的价钱,所以寻着法子赶人走,真是阴。”
叶铮了然,对李玉琅说道:“怪不得我说我来出,那婆子还死活不肯。这样吧李兄,你跟汝茵姐搬来我家吧,我家还空着好几间房呢。”
李玉琅凄然一笑说道:“我们是罪臣之后,怎么能连累叶哥。金陵于我,本就是一场荒唐戏,终归闹够了,是该走的。”
江携看着他决绝的心意,不觉的惋惜,有些委屈地说道:“那师兄为何这几日不肯来,师兄又不是这几日要走的。”
李玉琅愣了愣,又说道:“师妹是忘了吗?我方才说了,我是叛臣之后,与你们不同,我本就不配出现在那儿。何况...都是因为父亲,你才...”
“叛臣之后又如何?要说不配,我才比较不配吧,看到书就烦,整日听曲喝茶有什么不好的,我爹非要我读书,不然我可真是不想读书,我不一样好好地呆着吗?”傅闲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秦淮书院招贤纳士不论出身,这是先生亲口允诺的,师弟不信先生吗?”
“不是...”
李玉琅刚要辩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苍老的声音说道:“正是如此。”
江携望过去,逆着光的方向,青云先生白发玉冠,眼神温和慈爱。四人站起了身,向青云先生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