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九楼之上,马骏也听到了楼下传来的惊呼声。
命中注定,叶武命不该绝,在叶武双手在空中使劲地扑腾之时,马骏冲了上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迅捷,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潜能吧,在叶武就要倒向楼下的一刹那,马骏抱住了他的腿。
粗糙的平台壁像砂纸一样擦过马骏的手掌,他顾不得钻心的疼痛,双手铁钳一样紧紧地拽住已经失衡的叶武的身体,叶武像捞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反扑了过来,把马骏压到在地上。
马骏推开叶武,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气,说,你没事吧。叶武仰头看着天,喃喃地说,活着的感觉真好。马骏冷哼了一声,正欲训斥叶武一顿,发现了在平台不远处有一位扛着摄影机的男人。
你是谁?马骏喝问。男人回答说,马主席,我是洛山电视台的记者,您真是太英勇了。马骏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干什么?记者得意地说,马主席您救人的场面真是太经典了,我捕捉下来了这一刻。
马骏伸出手,说,把摄像机给我。记者堆着笑,说,马主席是不是想看我拍的啊,我播给您看。马骏说,把你刚才录下来的,删掉。记者下意识地把摄像机往怀里一揣,不解地问,为什么啊?马骏说,我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明白?记者不作声,他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对眼前这个强势的人的反抗。
天台的门里,传来了嗵嗵的脚步声,显然,楼下的人在见到叶武被救之后,正赶上来查看情况。马骏说,你把这段录像删掉,我们就会成为朋友,如果你不删,我也不会强迫你,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会怎样。
记者想了想,把磁带从摄像机的仓里取了出来,在递给马骏的同时,说,我叫许平亮。马骏把录像带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说,平亮同志,你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希望你今天见到的一幕,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就象刚才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缓了缓,马骏又说,这与学雷锋无关,你懂吗?许平亮虽然不懂,但是拼命地点头,表示他完全懂了。
马骏对许平亮说,把我的大衣脱下来。许平亮脱下马骏的大衣,马骏接过,搭在自己的右手上,遮住了自己的伤口,然后说,他们若是问情况,你不要作声,一切由我来说,明白?
许平亮又小鸡啄米地点头。
刚才的那几名警察,加上楼下的消防队员,还有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以及一些打酱油的群众蜂涌而入,平台上顿时热闹非凡。那位认出马骏是州领导的警察看了看没有大碍的叶武,然后谦卑地问马骏,马主席,是您救的他吧?马骏摇摇头,左手指了指许平亮,说,人是这个同志救的,要不是他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人,恐怕这个人的命就没了。
许平亮一下子懵了,他想说什么,可是不等他开口,长枪短炮就迅速包围了他,马骏从人缝里朝他会心地笑了笑,然后对那位警察说,把这个人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
在医院的病房里,叶雯发现了马骏的伤口,她心疼地问,马哥,这是怎么弄的?叶武说,都是因为我,马主席为了救我,手伤成了这样。叶雯不解地问,不是说那个记者是救你的人吗?叶武看了看马骏,迅速低下头,马骏说,我能说是我救的吗?叶雯问,这么说小武是你救的?马骏说,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我不知道我救下他值不值,他如果真是痛改前非,别说是我的手弄伤了,就是断了,也无所谓。叶武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他哽咽着说,马主席,您别说了,我叶武要是再给你丢脸,我他妈的还是人吗?
马骏点了点头,说,这就好,二十万的赌债,我替你还了,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顿饭,吃了这顿饭,你回你的泽西去,我给朋友说说,给你安排一份工作。今后如果表现好,我还会把你接到我身边。叶雯,你说怎么样?
叶雯说,他在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谁知道他还会不会故伎重演。马骏说,好,就这么说定了,叶武,你的意见呢?叶武的神色有些黯然,但还是点点头,说,我能有什么意见,马主席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这时,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进来了,说叶武没有什么大碍,马骏拍了拍叶武的肩,说,走,去吃饭吧,下午我要赶到红光县去,就不送你了,你姐把钱给你还上,下午就跟你姐离开这里。
因为叶雯把房间订在洛山新驿,行李也那里,所以他们把吃饭的地方选在了洛山新驿。点了菜,三个人在包间里默默地吃了起来。马骏边吃饭边给刘盛打电话,他让刘盛调一台车,送叶氏姐弟回去,正在打电话,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皮大衣的高个子立在门口,笑着说,叶武,真是你啊,怎么了,这是给你压惊呐。叶武气咻咻地站起来,说,军哥,我欠你的钱,马上还给你,先让我好好地吃顿饭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