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站了好久,沈姣悄无声息的吸了口气,秉着呼吸往前走,灵堂地上铺着地毯,静谧无声,当沈姣靠得足够近时,都不用看正脸,只是一个侧面,就足够她五官扭曲,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棺中人确确实实是邝振舟,他穿着一身灰颜色的中山装,安静的躺在正中间,表情并不痛苦,但也并不安详,但凡见过死人的人就会知道,别再说什么死人像是睡着了,死人脸上有的只有毫无生气的腐朽,没有呼吸,没有波动,无论看多久,都不会再睁开眼。
沈姣站在水晶棺一米之外,心疼到手足无措,心底声嘶力竭的喊着外公,可是现实中却一声都发不出来,她连再近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邝振舟走了,沈姣满脑子都是半月前两人在别墅二楼,肩并肩坐着聊天时的画面,邝振舟那样坦然且笃定的告诉她,他不会有事儿,他骗她,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骗她?
眼泪掉出眼眶,绝望却冲不破身体,沈姣站在原地,大悲,竟是连一丝哭声都难以溢出。
良久,当眼前的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当脸上的眼泪从滚热变得冰凉,沈姣迈步上前,抬起手,隔着玻璃假装可以拥抱到邝振舟,闭上眼,眼泪掉在水晶棺上,沈姣知道自己不可能碰得到邝振舟本人,也许这间灵堂里不止有一个监控,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不能说。
她唯有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外公,小五来看你了,以后你不用再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我一定会努力过得很好,不会再让人骗,也不会让你担心失望,更不会让你白白的躺在这儿,有些事儿只能邝家人自己动手,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你想舅舅和闯闯想了很多年,这回终于能见到面了,不要太想我,我们早晚有一天也会见面。”
眼泪隔着一层防弹玻璃,看似掉在邝振舟脸上,其实永远都碰不到,就像沈姣跟邝振舟之间的距离,明明触手可及,可却阴阳永隔。
沈姣不记得这是她送走的第几个亲人,她还剩下几个亲人?还有谁能算作亲人……赵驰在门外等着,没想到沈姣会这么快出来,他本能打量她的脸色,但见沈姣除了眼白泛红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异样,很是平静。
走近,赵驰低声说:“我跟人申请了一个小时,你要想多待一会儿也没关系,我去找人疏通。”
沈姣淡淡道:“不用了,谢谢。”
赵驰说:“我先送你回去吧。”
两人并肩往外走,再次坐进车里,沈姣主动开口:“你知道上面打算什么时候公布消息吗?”
像是邝振舟这个级别,生老没办法预测,但病死都是重大新闻,需要上面层层安排才能公布,沈姣倒不在乎上面给邝振舟判个什么罪名,她只在意什么时候才能下葬。
赵驰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沈姣:“谢谢。”
赵驰看向她:“真的不用这么客气,说实话我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见面,本来邝爷爷把那支钢笔交给我,是让我两年之后再来找你,这样的意外谁都不想见到,但人总要往好处想,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沈姣沉默片刻,出声说:“你说我外公去世之前见过林敬,知道他们都聊了什么吗?”
赵驰说:“不清楚,没人会监听邝爷爷跟自家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