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坐在旁边的丁白飞悄悄戳了戳他爹的手臂,小声提醒道:“爹,你书房里那本《百草经注》里有提到苦辛草,说它味苦辛涩,一年生草本,茎粗叶圆,遇麻生之迷毒可开窍醒神,清利头目。”
丁汝慕一听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像白日里见着鬼一样。
这还是他那党参、柴胡傻傻分不清的儿子吗!
“你怎……怎么知道的?”丁汝慕磕磕巴巴问道。
丁白飞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几日在偷偷看医书,昨天刚好看到苦辛草。”
丁汝慕鼻子一酸,眼眶热得厉害。想当初因为他逼儿子读医书,丁白飞闹得差点将家里的屋顶给掀了。如今,竟然主动去他书房找医书看。
“看医书是好事,何必偷偷摸摸的。下次,爹陪你一起看。”丁汝慕摸了摸儿子的发顶,微微哽咽道。
“嗯。”丁白飞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重重点了点头,两只耳朵涨红得厉害。
丁汝慕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心情平复后,向在座的众人赧然一笑。“大人,适才白飞想到《百草经注》里讲,苦辛草这味药,可解迷毒。罗捕头提到的这些药材,都可致人迷幻。苦辛草虽然可以用来缓解毒性,醒神清脑,却无法用来戒瘾。”
“光这一点就足够了。”隋遇握拳拍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亮。
“大人,我也有一事要禀告。”钱大川突然开口道。
“何事?”隋遇一听,精神又抖擞了不少。
“大人,你想必也听小儿宣扬过,松江府的知府是我的大舅哥。”说起这事,一旁的钱首世顿时脸色讪讪。
隋遇想起了一个多月前整治钱首世四人的那场闹剧,也是忍俊不禁,回道:“嗯,略有耳闻。”
“这松江府驻扎着江南总水军,镇守将军便是您的三哥,定海侯。江浙海线两千余里,设卫所水寨数十。侯爷雄才伟略,卓尔不群,不愧为英才神将。”钱大川先是将隋遇三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才复又说道:“往年倭寇成患时,一年之中有防寇两汛。大汛是清明之后,小汛是九十两月。只因这两汛时节,行东北风,利于倭寇航行,故而常选择在两个时节来犯。”
“所以每年三伏天,都是水军修养生息,修船固器的时候。我家船坞生意做的大,多少也沾了官府的光。每年到这时候,我便腾出几处船坞,专门用来修理整造战船。虽然如今倭患已除,但这也成了每年例行的公事。”
“只不过,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前几天去松江府,我那大舅哥告诉我,半月前京中的钦天监观天象推算出今年夏天会有飓风来袭,故而沿海的府县都在忙着加固房屋城垣,修建海提。水军也从各地水寨中抽调了不少精兵,船工前去帮忙,所以今年修理战船的活计几乎全交给了我。”
隋遇点点头,表示理解。晏海县作为临海的县城,自然也接到了消息。所以半月之前,便开始修护海提,迁民固屋。
在这个时代,百姓无一不是看天吃饭。若是老天降下灾害,必然是灭顶之灾。隋遇曾在县衙的文书中看到过,大靖三年,有一场百年难遇的飓风。扬沙拔目,漂没三州,一千七百家尽葬鱼腹。沿海庐舍尽毁,光松江府便溺死二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