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想过命运或许就是那么喜欢捉弄人的东西,在痛苦而又漫长的化疗下再次复诊的王洋只得到了肿瘤转移的消息。三个人都沉闷颓唐了起来,最后还是王洋站出来缓和他们的气氛,为了不让王洋为难,平安和林思也只好都佯装振作起来。
这次王洋打算直接做手术切除一部分肿瘤,手术的时间已经定下来,平安本想一直在手术室外陪伴王洋,可是手术的那一天却正巧是期末考试的日子。平安在老师面前磨破了嘴皮,最后被一句‘你又不是医生,去了有什么用’彻底怼的哑口无言。
可是最后平安还是没有完成所有的考试。
在数学考试的中途间,年级主任敲响了考场的门将平安叫了出去。迎接平安的是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他们没有和他说多余的话,无论平安如何的追问他们的回答只有一句‘你到哪里就知道了。’
医院的电梯门一打开,平安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站在中间的林思,他的心猛然一沉,顿时僵在原地。她头发凌乱,歇斯底里地拍着桌子全然没有了以往优雅得体的样子。以她为原点,周围围了好几个医护人员,警察以及窃窃私语看着热闹的其它患者家属。
在看到平安后,林思用力挤开路上的人群,她的鞋跟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平安的的双臂被她抓的发痛,他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不相信!我要尸检!这肯定是医疗事故,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平安就不知道了,他只记得林思的那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到了他的脑袋上,他双眼冒着金星耳朵里发出尖锐的刺鸣声。等他再一次找回自己的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而林思坐在他的旁边抱着手臂看着地面发呆,她的头发已经梳整齐,眼角红肿显然刚哭过的样子。
林思身边还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他递给了平安一大叠的文件,平安在林思的指引下稀里糊涂的签了一张又一张。林思学着王洋常做的那样,搂过他的肩膀笨拙的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她对平安说,相信她,把一切都交给她吧,她不会让王洋的命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
平安乖顺的点点头,在和医生确定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便直接回了家。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台被输入特定程序的机械,每天他都会在早晨准时出门买菜,做好一日三餐,晚上到点便躺在床上。可是他其实并不感觉得到饥饿与困倦,除了做这些事情以外的时间,他都是单纯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有一天他出门,被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年男子拦下,他才发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听着自己的声音都感觉到陌生。
老年男人将他带到了一家装潢看起来颇为高档的咖啡店,一路上热情的虚寒温暖极尽贴心。他小心试探着林家到底和他们家是什么关系,在得到不过是在雇主与雇员的关系后,平安察觉到中年男人紧绷的肩膀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他和平安说,他明白他们母子俩的遭遇是多么的可怜,若是还让他的母亲睡在太平间里不能安息那便是更可怜。他说他可以为王洋支付所有的丧葬费,他还会赔偿一百万,他还可以保证平安未来可以顺利就读A市医科大学——国家排名第一的医科大学。只希望平安能够放弃没必要的纠察,让他的妈妈可以得到安息。
平安只是看着桌面,尽管男人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解,他都只是沉默,最后男人留下了一张名片,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想好可以联系他便走了。平安没有收下那张名片,只是打了个电话给林思。
林思很快便赶了过来,她消瘦了一些,眼下泛着青色,嘴巴都起了死皮显得很憔悴。她收走了名片,揉了揉平安的脑袋夸赞他做得好。随后她便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做在平安面前看着天空沉默的抽着烟,而平安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王洋生前只不过是这世间最不起眼最平凡的女子,但是她的死亡却像是蝴蝶不经意煽动的翅膀那样,引起了国家医学界的一次雪崩。
给王洋做手术的贾医生,他在高考成绩明显够不上A市医科大的情况下,依然顺利入学了这座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上不了的大学。他的毕业论文刊登在了世界上都十分权威的医学杂志上,可是他的手术成功率却是整个A医最低。这样的一个人却在A医内极其顺利的一步步晋升,却没有任何一个医务人员提出异议。
这都要归功于贾医生的父亲,那个寻上平安的男人——国家神经外科的泰斗,A医的副院长A市医科大学的教授,贾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