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祥韵苑里,宋熙早就洗漱完毕,身穿薄纱坐在床边了,盘岳青却手握卷宗在案几前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完全没有一点身为新郎官的自觉。
“夫君……”宋熙轻柔的唤他,心里的满足感依然没有因受冷落而减少,“夜已深,不如就寝吧?”
盘岳青这时候才稍微动了动,瞥了眼窗外的昏沉夜色,问一边的盘彦“夫人睡了吗?”
“睡了,门房传您在这休息的消息回去时,夫人就睡了。”盘彦有点摸不准自家老爷的心思了。
“嗯,你们也退下吧。”盘岳青合上卷宗递给盘彦,“送去书房。”
一边的丫鬟正要给盘岳青褪衣,宋熙连忙接过活儿,笑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来。”
丫鬟见盘岳青没有拒绝,便行礼退下了。
屋内一时只剩他们二人。
宋熙心口滚烫,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满心欢喜,冠上他的姓氏,她已经盼了太多年。眼前男子还是当年那个秉烛夜读,目光坚定的少年,但又有些不同,他喉结的曲线、眉骨的弧度,都已经更加明显,不再稚嫩单薄。
“其实我们已经两年多未曾见过了。”宋熙的手指落在盘岳青胸口前,一颗一颗的解开外衣盘扣,葱白纤细的手指时不时摩擦过他的胸前,“你出仕为官,拜别父亲之后没再上门,最后一次见你,就是谢师宴。之后你从翰林院进士一路直升,最终成为尚书令,与丞相同起同坐。收到这些消息,我总是很高兴,也很骄傲……但后来,赐婚的圣旨下来了……”
宋熙眼里含着清透的泪光,半仰着头看盘岳青,时隔多年,她依然还是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也不明白他究竟喜不喜欢此情此景“青羊,我曾为你刺绣学画,曾给你熬汤送伞,这些你都不在意吗?明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曾唤我小字,为什么……”
盘岳青微微垂眸看她,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是因为圣旨不可违吗?”宋熙想,只要他说是,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愿意信,也都愿意忍,只要他说是。
“你是因为什么才想要嫁给我?宁愿做妾也在所不惜?”盘岳青没有回答,转而问,“我同李丕不一样,他身后是整个李家,是数不尽的长辈荣光,是不竭的人脉。我没有这些,甚至是现在的荣华都没有保障,如冰雕堡垒,随时会崩塌,你又何必……”
宋熙摇头,靠进盘岳青怀里,耳畔的温度和心跳声是她梦寐以求“我从儿时就钦慕你,喜欢你在书院里朗读的声音,喜欢你面对父亲的提问从容不迫、对答如流,喜欢你每踏一步皆稳重踏实的样子,喜欢你不同于世人的坚定……”
盘岳青沉默了一会儿,推开了她“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喜欢我,就该清楚,我们盘家先辈至今,从未有人纳妾……”
“可这又不是入谱的家规。”宋熙握住盘岳青的手腕,柔声道,“青羊,布衣百姓和品阶大臣不同,你不必觉得有愧。”
他是觉得有愧,但不是对盘家,而是对佟善杉。
“罢了。事已至此,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们都不会为难你。”盘岳青推开宋熙的手,微微退了一步,“你早些休息……”说着,一边扣扣子,一边准备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