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葵住的地方,比朱岚汀想象中的还要冷清。
一张床、一个沙发、一个书桌、一个餐桌、一个冰箱、再加一个自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就基本上是这一室一厅里的全部家具了。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灶台上、冰箱上、桌子上就算摆有东西,也都是强迫症似的横平竖直地立着,简直像是部队集体宿舍的翻版,没有丝毫生活的惬意。
因为在夏家别墅有过被帮倒忙的经验,冬葵招呼着厨房杀手——朱岚汀在沙发上坐下,给她递了杯白开水后,就自个儿去忙碌了。朱岚汀看着她那并不显得消瘦,却会让人觉得单薄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体面的工作与令人敬佩的学历光环下,朱岚汀是一直没能将冬葵和那往往象征着悲惨的“孤儿”二字联系到一起的。
朱岚汀做过很多慈善,也见过许多有着不尽人意的身世与不好的遭遇的孩子,甚至自己也演过形形色色的“孤儿”角色。但冬葵和她见过的、演过的,都不一样。
她从没再冬葵那双黑亮的眼睛中,看到过自卑与孤寂。面对夏家其乐融融,冬葵望向二老,望向夏鹤与自己的目光中,也不存在哪怕片刻的妒与怨。
朱岚汀以为这是因为冬葵虽然在早年走失了,但她的童年过的并不糟。她虽然缺失了父母的爱,但却有着填充了那个空位的,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她并没有不满意自己的遭遇,所以当她面对那突然出现的、温馨到刺眼的家庭时,反应才会那么的理智与平静。
可现在,看到这个空空荡荡到根本称不上是“家”的屋子,朱岚汀心里那些自以为是的假定,全被推翻了。
她一定是很难受的吧,被逼着去到夏家别墅,看着父子之间的默契、母女之间的温情、兄妹之间的嬉戏,看着这些本该也属于她的东西……
她从来没叫过“爸妈”也没叫过“哥姐”,又怎么叫得出口呢?装了五个人的别墅,却只有四个人的声音。她看上去像是核心,被围在了四人中间,但这又何尝不因为,她只是“客”而已?
“岚姐?”
不知不觉的,朱岚汀发现自己竟走到厨房了。
“冬葵。”她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叫了冬葵的全名。
“怎么了?”冬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中装着些疑惑。
“我是认真的想成为你的家人的。”望向冬葵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爸妈和夏鹤也是。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
朱岚汀自己问住了自己。
“我知道的。”
朱岚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