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之中的舞姬退下,歌乐暂休,丽水主人举杯敬了在座诸位一杯,左侧神灵右侧仙修都很给面子的饮了,就连周青娥也拿着一个小酒杯似模似样地随大流回敬了丽水主人一杯。

    一杯之后,曲乐又起,却是另一番景象,不同于先前的欢快,此时的乐律颇为肃穆,街拍之间的郑重就连周青娥也严肃了一张小脸,目光不错地盯着丽水主人。

    谢九云拿手拍了拍她发顶,将周青娥从这肃穆的乐律之中拉回来,又塞给她两个果子,很不把这满堂寂静当一回事。

    周青娥接过果子,下意识啃了一口,反应过来时果肉已经在嘴里了,索性就将果子全吞了。

    她侧头去看下方的怜儿妹妹小姐姐,她师父正低头对着脸红的沈仙仪发笑,又看同侧的其他修行人,要不是如她们这般被长辈从乐律里拉出来的,要么就是大人和小孩一起沉浸在乐律之中,满脸肃然郑重。就连首位的老乞丐脸色也不停变换,时而冷静时而挣扎,时而狞笑,吓了周青娥一大跳。

    周青娥数了数,能从乐律中脱出的也不过几人,除了爷爷谢九云、怜儿妹妹小姐姐的师父,还有坐在角落的那一位大哥哥修士。大哥哥修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腰间别了一把乌黑铁剑,穿的是灰蓝色窄袖短打衣服,不像是赴宴享乐的装扮,更像是下一秒就要与人动手打架。

    正座上,丽水主人挨个问候了一句话,不愧是统掌大楚水脉的君王,专业能力过硬,先是挨个问候了左侧的水脉诸神,一个个受宠若惊,诚惶诚恐间恨不得死命报君,后又与右侧的仙道诸修一一寒暄,要么夸赞修为又有进益,要么夸身边的小辈长得俊,总之各有各的好,就连周青娥也得了一句“好乖巧的娃娃”,而怜儿妹妹小姐姐则被夸奖“蕙质兰心,温柔雅静”。

    待到丽水主人绕了一圈,终于进入正题。“甲子之期已到,丽水福地开。请诸位小友入福地。”

    丽水主人一言出,殿宇之中凭空生出变化,一道幽暗漩涡出现,潮湿的水汽自漩涡之中弥漫而出,柔和的风带着河底的咸腥自漩涡之中吹出来,周青娥摸了摸臂膀,下意识吞下唇齿间的唾液。

    谢九云摘下腰间的红葫芦,递给周青娥,“你也进去吧。进去了凭感觉走,就当是去玩。”

    周青娥小小的眼睛有大大的疑惑:难道这就是《飞仙传》里秘境探宝环节吗?

    她点点头,踏着小步子走入漩涡,进入之后才发现脚下有一道石梯,水淋淋的,还长了青色的苔痕,脚底不注意就要打滑。而在她前后走进来的其他小孩则根本没有在这里。

    他们被分开了。

    石梯一路往前,两侧没有扶手,每隔十步则有一对青铜侍女跪坐像,一左一右,捧着一盏宫灯照亮脚下的路,那光芒很奇怪,只照在石梯上,石梯外侧的寂静黑暗中没有被照亮半点,似乎石梯边界内外有着无形的墙壁在。

    周青娥再度吞咽了一口唾沫,大着胆子往前。

    石梯不宽,两尺左右,一不小心就会掉入石梯之外的寂静黑暗中。一步一步下了台阶,周青娥抓紧怀里的葫芦,一边抽噎着一边在心内计数,“……一百零五、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跨国第一百零八阶石梯,豁然开朗,光明乍现。眼前一颗十人环抱的大树将年幼的周青娥衬得越发渺小了,枝叶伸展间毫不费力就遮蔽天光。树是极大的,绿色叶片更是极大的,就连枝叶遮掩间偶尔露出的橙黄果子也是极大的。

    硕大的树木之上,更耀眼的却时时攀附在树干主体上的青灰色的龙。闭目浅眠龙首低垂着搭在树干第一个枝丫处,龙身与树木长在一起,不得动弹却又清清楚楚地看得见龙身上同样硕大的鳞片,龙尾不知在何处,或许这颗树木的根系就是他的龙尾吧。

    她张大了嘴望着这个蟠龙巨木,壮观浩大,巍峨高邈,周青娥越发坚定了心中要求仙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