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倚靠着床柱,老眸里泛出湿润:
“朕年少时,见惯了皇族倾轧,兄弟残杀。可是当皇帝,有什么快活的?
“朕大半辈子,都活在宫墙里的尔虞我诈之中,唯有去锦官城的那些天,唯有和帽帽兄称兄道弟的那些天,真正潇洒畅快过。
“朕啊,最羡慕你们的父亲了。
“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家!”
宫闱深深。
南宝衣抬起头,坐在龙榻上的老人,睁着眼睛,静静注视窗外。
如意宝瓶纹的红漆窗户,只有四四方方一小块。
窗外是秋日高远的天空,偶有飞鸟掠过,在宫殿重重、檐牙高啄的皇宫里,是那么的自由烂漫……
南胭缓缓站起身。
她哆嗦着伸出手,试探了一下老皇帝的鼻息。
她猛然退后几步,喃喃道:“皇上驾崩了……”
南宝衣脱力地跪坐在地。
南胭深知如今楚怀修势大,手中的遗诏,只会给自己带来祸端,于是她把遗诏仔细藏进肚兜,才拎起宽大的宫裙,红着眼睛奔向殿外:“皇上驾崩——皇上驾崩——!”
少女声音尖锐。
穿过一重重宫殿,一道道宫巷,呼啸着反复回荡在不见尽头的巍峨宫城里,然而却是没有几分悲伤的。
古老的青铜钟,被骤然敲响,惊飞了栖息在殿梁上的鸟群。
钟声杳杳。
它们见证过太多皇权交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