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周鲂在衙门署理公文,忽听有加急军报送到。打开看时,言道:鄱阳郡宗人彭绮,自黄武四年冬十月,自称大将军,举事作乱。已有旬日,攻城占县,时局危殆,通令各州府县衙,加强军事训练,小心防范。但有乱党,立行拘捕。
周鲂看罢,闷闷不乐,回到家中,把鄱阳彭绮作乱一事,说与夫人和周处听。夫人道:“鄱阳宗人前后已有多次举事,但都是乌合之众,缺乏谋略,时隔不久叛乱之贼都会溃败。何劳将军忧之深也!”周鲂叹道:“我所担忧的是江南百姓啊!每逢叛乱,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国家早日一统,百姓方能早日安生啊!”
周处道:“爹爹不必忧心。你以前有平彭式之功,今又地理相近,那吴侯不久必会请您前去平叛。那时,儿愿意随爹爹前往平叛,令敌贼早破,还百姓安宁。当务之急是整顿军马,随时待战。”周鲂嘉许道:“我儿年龄虽幼,识见确实不凡。”周夫人亦道:“虎父无犬子,处儿自然见识不凡。不过,臣妾更有一计,你不妨去见见奋威将军孙大人,央求于他,他或许能有所助力。”周鲂恍然大悟,道:“高,高,夫人妙计安天下。哈哈……”转身出去处置相关事务。
周处却不明白。听了夫人解说,方才醒悟。原来周鲂做过奋威将军的长史,而奋威将军孙瑜是个大有来头之人。孙瑜是孙坚弟弟孙静的儿子,是当今吴侯孙权的堂兄。孙瑜这人既有能力又有威望,他长期担任丹阳太守,之后升任奋威将军仍然兼任丹阳太守,而周鲂在丹阳境内做过宁国县长,后来又做了他的长史,关系十分不一般。
当时各级官员要想得到提升,须得能够平叛杀贼,立下军功。当初所以能够前往钱塘剿灭彭式,一方面是周处逼反彭式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孙瑜对周鲂这个人才的爱惜,向孙权引荐了周鲂,方才令他升为钱塘侯相,前往平叛,立下那泼天般大功劳,这才令周鲂升为今日的丹阳西部都尉。
果然,周鲂拜访孙瑜后不久,便得到吴侯令符。立即升任周鲂为鄱阳太守,与解烦督胡综戮力同心攻讨山越叛党彭绮,要他们务须生擒,以儆效尤!只因周鲂早有准备,即时兵马粮草齐发,带领三千士卒奔赴鄱阳郡而去。只因行得太急,教周处随后护着夫人慢慢行来。
路途颠簸,周处与夫人乘车而行,加上辎重行李较多,走得颇为缓慢。行有六七日,渐到鄱阳境内。时时可见路上逃难流民。这日间,日已近午,前无村庄,后无人烟,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前方出现一座小山。那山虽小,倒也葱绿茂盛,杂树生花,松柏柘樟各种树木横生。周处一众十余人便决定且到那树荫之下歇口气,吃些干粮。
众人到得林间,停下车马,周处正要扶夫人下车歇息,猛听得一声锣响,山间跳出二三十人,手拿刀枪棍棒,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大喝:“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抬头看那人,却是獐头鼠目,长相猥琐,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瘦弱,手执一柄钢刀,却满脸一副不可一世的气概。旁边一人,却是一个黑脸壮汉,年岁也三十岁左右,手按长剑,却不说话。
周处感觉好笑,道:“你们是哪里的好汉,敢在这里劫道?当真不怕官府王法么?”那贼道:“你家老爷我叫宋中,外号‘山里猫’,乃是这山上先锋。老爷我天不怕,地不怕,还怕甚么鸟官府?你是哪来的小孩,竟然不怕你家老爷?”周处道:“我看你也不是蟊贼。这样的一座小山,屁股大点儿地方,无险可守,也能落草?笑死你家小爷了!你明明撒了大谎儿,当真欺蒙我是小孩儿么?”
那山里猫宋中大叫一声道:“气死你家宋老爷了,且吃我一刀!”一刀斩来,虎虎生风,竟然是一招“力劈华山”,刀法和彭式竟然一路。周处提锏一挡,“当”的一声响,竟然手臂一震。山里猫宋中“啊”一声大叫,长刀脱手,飞上天空。
周处暗喜。岂知,山里猫一个倒翻,人在半空,伸手已经捉住了钢刀,扑上来又砍,却是一招“雾里看花”。周处卯足力气向上一磕,拟将他的刀再次磕飞,哪想到宋中甚是溜滑,顿时磕了个空,身形顿时前倾,失了平衡,便听“呜”的一声,那刀砍向自己后背,周处躲闪不及,当即咬牙运气,硬受他一刀。外衣立时破碎,脊背上留下一道白色刀痕。
周处虽然平日里受击打惯了,练得铜皮铁骨,硬受他一刀,虽不曾受伤,却也觉得火辣辣的,极不舒服。这才知道那宋中不仅轻身功夫了得,刀法却也胜过彭式,正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若非自己皮糙肉厚,只怕自己已经被他砍死。当下收起轻视之心,凝神对敌。
宋中笑嘻嘻道:“好小子,老爷这一刀竟然没有开荤。说,你究竟是何许人也,报上名来。”
周处笑道:“你家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恨海狂龙’周处是也!来,来,来,小爷我让你再砍三刀试试。”
山里猫宋中道:“好,好。我劫的就是周处。‘恨海狂龙’,好狂的名号!想必你便是那周鲂的儿子?”
周处铜锏如剑,扎向宋中前胸,口中骂道:“好狗贼。我父亲大人名号岂是你乱叫的?”
山里猫哈哈大笑,笑声中身形一晃,已然闪开:“魏宝大哥,你劫那车子先走,这小子就交给我啦!”手中钢刀在周处铜锏上一溜而过,立时擦出一片火星。一边与那名姓魏的黑脸汉子说话,一边从容交手,竟似未将周处看在眼下。姓魏的汉子答应一声,便去劫那周夫人的车子。
周处回头一锏,直指宋中咽喉,以锏当剑,险中求胜。宋中左躲右闪,又避开这一剑,钢刀依然擦着那铜锏而过,那刀锏相碰又闪起一溜火星儿,空气中弥漫起呛人的气味。宋中手中兵刃竟然不与周处铜锏正面交锋。
周处怒极,正要全力进击。忽听到周夫人惊叫声。但见姓魏的汉子手使一把青钢剑逼近马车,已然与护在车边的家人打扮的士兵斗在一处。两名贼盗牵了马车便走。